黄渤与大奶牛

　　乱世。山村。一人一牛，相互守望。人与牛都是“一根筋”，他们的心里都很暖。

　　文艺片向来不讨好，因为有太多的思考、太少的娱乐，但《斗牛》恰恰相反，用黄渤(博客)的话来说，这是文艺片向商业片的一次叫板。《斗牛》是抗战题材的电影，但又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战争片，没把镜头对准将士，而是重点刻画了一介草根的仓惶逃命，通过他的行为折射出战争带来的伤害。即使日本鬼子，也没有被脸谱化。

　　导演管虎：主旋律电影，就是要弄得不一样

　　投资1000万元的《斗牛》上映一周，票房已过千万，对于文艺片来说，这是个不错的成绩。当然，面对《建国大业》，《斗牛》必然要让路，对电影本身来讲，不得不说是遗憾。不过，导演管虎无所谓，“我一直这么认为，电影么，看到了就看到了，看不到无所谓”。

　　管虎5年没有拍过电影了，不是不想拍，而是没有钱，直到碰到山东农村这个故事，“一个人保护一头牛，在战乱时代不离不弃，见证了极端的善与恶”。管虎觉得这个故事很适合电影，于是就创作了《斗牛》剧本。管虎认为，古人的坚韧、血性、对友谊的执着，现代人已经非常缺失了，如今依然拥有“动物性”的人是值得歌颂的。

　　记者（以下简称“记”）：这样一个题材是源于小说还是原创？

　　管虎（以下简称“管”）：当初我们在弄一个电视剧的时候，有位老师去采访一堆当地的山民，山民中流传着好多传奇故事，其中有一个故事概括起来就是特简单的一句话——一个比较牛的人带着一头异形大奶牛经历了战争。仅此一句话，再没有别的素材了，但我觉得能弄一部电影。

　　记：牛二这个人物形象在现在看来很理想化。

　　管：我们一开始也就此讨论过，后来觉得，这故事毕竟发生在孔孟之乡。所谓的中国风骨，在秦代最典型，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也还行。在那个环境下，人可能不识字，但他知道承诺，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你答应人家的事，不能说了不算。

　　记：牛二三次救牛。第一次是从日本人手上，第二次是邻村难民手上，第三次似乎交代不清。

　　管：可能是观影习惯问题，中国观众都习惯了一线天的叙事方式。其实电影带来的可能性特别多，时空转换完全不是绘画、音乐、艺术形式可以比的，何不利用这个特色呢？只要对叙事有帮助，就不要沉浸在多年的欣赏习惯里，我知道这对国内观众有点挑战，我和黄渤也商量过这事儿。站在牛二这个角度，他不知道这次来的是游击队，还是土匪，或是日本人，他不明白，只知道一拨人来了，带来了灾难，一拨人和另外一拨人打起来了，仅此而已。其实，这个就是牛二的视角，是一个乱世。

　　记：从拍电视到拍电影，现在的心态有什么变化？

　　管：我是电影学院出来的，做电视剧无非是想生存，等我把钱赚够了，舒适了，我不会把拍电视剧当一辈子的事儿，就这么简单。作为我来说，不会设计10年以外的事情，以前拍的东西是机缘巧合，以后更不知道，我没有本事把不喜欢变成喜欢，就是靠运气碰，就这么个状态。即使拍个主旋律电影，也是要弄得不一样。

　　演员黄渤：和牛演对手戏，当时很绝望

　　电影中有这样一个情节：黄渤抓了一个重伤的日本兵，照着日本人的规矩先洗脖子、洗刀，然后准备砍头。就在刀举到鬼子头顶时，黄渤一低眼，看见垂死的日本小兵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一张照片举给黄渤看：“这是我妈！这是我弟弟！他们在等我回去！我没杀过中国人！饶了我吧！ ”黄渤接过来瞅瞅，用方言讲出了这样的台词：“就你上有老下有小！就你有个爹有个娘！你说谁惹着你来！你上俺这来干什么？！ ”这在以前的抗日题材电影中几乎没听到过。

　　太多人问黄渤何时转型，其实他在《斗牛》中已经开始，导演管虎也承认电影的成功黄渤功不可没，“他远远超过自己认可的体力状态，完成了很多演员没法完成的任务”。

　　记：牛二太丑了，还是真人帅！

　　黄：过奖。为了这个人物，真的吃了不少苦头，每天化妆就要两个小时，脸上粘了各种胶，什么嘴唇胶，冻伤胶，还有黄牙齿。我们尽量还原牛二的人物特点，没有考虑到美丑，在那个阶段那么闭塞的小村子，平时穿暖吃饱就已经不错了。我觉得这个人物身上有很可爱的地方，他脏，但那是他的状态。

　　记：能否谈谈跟牛的合作？

　　黄：拍摄条件很恶劣，本来说从10月份开始在沂蒙山拍一个半月，后来拍了4个月。期间最受不了的是和牛之间的磨合，因为你得伺候好它，让它心情顺畅地完成接下去的戏，我从来没有跟动物拍过戏，没有这样的经验，特别难。现在讲起来是乐趣，可在当时真是灾难。我们这头奶牛，从前的生活是没有任何约束的，牧场里溜达、睡觉、吃草、挤奶，突然让它当演员了，对面又打灯，又有摄像师、录音师，一切都很陌生。有的镜头拍一百多遍，完全让人崩溃，你听场记报就知道了，“几场几镜第47次、第88次……第120次”。一会儿牛走了，一会儿牛蹲下了，一会儿牛吃草了，一会儿牛抬头了，一会儿牛把屁股冲着你，单牛蹭人那一场戏就拍了整整4天。那时，我真的很沮丧。

　　记：想过放弃么？

　　黄：有，这个片子是我唯一觉得坚持不下来，需要咬牙坚持的，承受不了这样的重体力、重脑力，最后只能出工的时候告诉自己，任何戏都有杀青的那一天。绝望的时候，跑到角落，一个人呆一会儿。我统计了一下，这部片子创造了我好多个人之最：时间最长；拍得最苦，来了第三天就累吐了；受伤最多；最费鞋，整部戏我一共磨破了37双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