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电影导演钱文锜，40岁出头，名字在圈外知者寥寥，其作品却大名鼎鼎，且大多与“情色”挂钩，比如舒淇的电影处女作《玉蒲团之玉女心经》，还有之前由日本AV女优出演的《金瓶梅》。无论外界怎么看“三级片”（在香港过度血腥暴力或脏话多的电影都可被评为三级，但世人一般将“三级片”等同于情色电影，18岁以下人士不得观看），但不可否认，这一片种在港产电影里占有重要一席，在不少男性的青葱岁月里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

　　入行超过20年的钱文锜日前接受《羊城晚报》记者专访，揭开了这一类型电影的神秘面纱。他强调自己尊重演员，热爱电影，拍三级片只是市场需要。钱文锜也并非专攻“情色”，他和刘伟强、徐克、林岭东都有过合作，曾参与拍摄《古惑仔》、《顺流逆流》、《高度戒备》……只不过他是只干活没挂名的“无名英雄”。

　　【片场】

　　男主演更加辛苦

　　外界想象情色片的片场，一定充满香艳，男主演是份美差，但钱文锜澄清，其实拍摄情色片时，男演员比女演员要辛苦得多。

　　羊城晚报：拍情欲戏之前，需要清场吗？

　　钱文锜：我的原则是尊重演员，拍这些戏前都会进行清场，只留下必要的工作人员，大概10-15名，包括摄影和灯光等，不能再减了。这种戏如果有很多人看着，演员的感受不会好，拍出来的效果也不好。

　　羊城晚报：拍摄中有没有出现尴尬的情况？

　　钱文锜：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很认真地工作，我很少看到有演员会为此尴尬。有时看到拍得让人满意的镜头，比如陈雅伦在《南洋十大邪术》里（和透明人）的表演，顶多大家会心一笑而已。

　　羊城晚报：一些人想当然地认为男主演是份美差。

　　钱文锜：其实做男主角是很辛苦的。拍的时候通常是男方引导女方，要做很多动作，还要顾忌镜头，因为尺度的关系，不能出现敏感部位———拍之前男副导演会帮他粘上用来“遮”的胶布———所以男演员每次都很累，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不会有心思去想到性的方面。

　　羊城晚报：现在愿意拍激情戏的人是不是少了，像舒淇那样的奇迹很难再发生了？

　　钱文锜：我倒不这么觉得。只要剧本是认真制作的，我想还是有演员愿意拍。

　　羊城晚报：会不会有女演员临到拍摄时，却退缩了不愿拍？

　　钱文锜：我本人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女演员一般在拍之前就下了决心，她们更在意的是要把她们拍得美一点。

　　羊城晚报：有没有碰到女演员投诉拍片过程里“被占便宜”？

　　钱文锜：我没碰到过，戏里所有的动作都是事先沟通好的。我的每一部片都会专门请一位女副导演来照顾女主角，有一些动作需要沟通的时候就由她来出面。由我来说不是不行，但这样做更尊重。

　　羊城晚报：《金瓶梅》里请来若菜光等日本AV女星，她们和华人演员有什么不同？

　　钱文锜：很多AV女星都不愿意拍这部电影，因为拍AV，两天就差不多能赚到我们一部片的片酬，拍电影相对来说要耗时很久。不过她们来片场工作时都很敬业，会一丝不苟地执行你的想法。不过我反而更喜欢演员能够自我发挥。

　　羊城晚报：女演员的片酬是不是要比男演员高很多？

　　钱文锜：片酬要看各人的情况，考虑进组工作的时间长短等因素。有时反而是男演员更高一些，合适的男演员是很难找的。

　　【前景】

　　三级片并未式微

　　上世纪90年代是香港三级情色片的高峰期，香港本地票房最高的情色片是《玉蒲团之偷情宝鉴》，票房高达2000万元，钱文锜的《玉女心经》票房也超过了1000万元。而如今的《金瓶梅》在香港才有300多万元的票房。不过钱文锜否认三级片已式微，他坚称自己注重影片品质，从不粗制滥造。

　　羊城晚报：你认为三级片会式微吗？

　　钱文锜：不仅仅是三级片票房不行。这是市场大环境决定的，现在有网络，可以从网上下载观看，看电影不一定要去电影院。也有更多的娱乐方式，不少人根本不看电影，他们更喜欢唱K和打游戏。但我认为这个片种仍有市场，就好像进餐厅吃麻辣火锅的人少了，但他们会打包回家，用另一种形式消费。《金瓶梅》票房看起来一般，但据我所知加上其他收入，包括卖海外版权和DVD，片方还是赚到钱了。

　　羊城晚报：人们往往认为三级片都拍得很“粗糙”？

　　钱文锜：这是误解，起码我拍的戏都很认真，有完整的策划，有完整的剧本，拍之前也会和演员沟通要怎么拍。演员们也知道我们不拍那种乱来的片子，所以都很配合。《玉女心经》拍了一个半月，并不是快餐式的电影。

　　羊城晚报：很多人说香港的情色片更像是搞笑片，而韩国的情色片则比较唯美，你怎么看？

　　钱文锜：香港电影就要有香港电影的特色，自（上世纪）70年代开始，香港电影的特点就是有密集的笑料，很有活力，节奏也很快。即使是三级片，也会保留这样的风味，有港产风格。如果是韩国投资，看重韩国的市场，我也可以拍出投资方想要的风格。

　　羊城晚报：三级片被视为低俗，你拍起来会不会有些心有不甘？

　　钱文锜：香港很奇怪，媒体越来越开放，你看那些杂志，都是以裸露为卖点，偏偏电影稍裸露些就被批情色、哗众取宠。这个世界应该是平衡的，比如古代的著名小说有四大名著，也有《金瓶梅》，电影也应该一样。

　　羊城晚报：现在三级片的投资是不是比以往少了？

　　钱文锜：不会。拍《玉女心经》的投资不到1000万元，而现在的《金瓶梅》投资在1000万元以上。一来演员的片酬越来越高，二来制作费用也不能低，因为是古装片，花在美术、服装上要很多钱。

　　【转型】

　　1986年，钱文锜大学预科毕业，一个当制片的朋友把他拉到片场做场务，他从此入了行。他曾是刘伟强的副导演（《雷霆扫穴》），从刘伟强那里偷师不少。拍《古惑仔》时，他和刘伟强一人管一部摄影机，但片里的主创名单没有他的名字———这样的例子有很多，钱文锜笑说“无所谓”。

　　甘愿当“无名英雄”

　　羊城晚报：同行会歧视拍三级片的人吗？

　　钱文锜：我不觉得。如果真的有，我也不会有机会和徐克、林岭东、刘伟强合作。

　　羊城晚报：你自己想过转型吗？

　　钱文锜：我一直在拍不同类型的电影，个人比较偏爱动作片，而且是时装片。比如林岭东的《高度戒备》，虽然没出我的名字，但其实我负责一部摄影机的拍摄，飞车、枪战……我拍得很高兴；徐克的《顺流逆流》也是这样。《古惑仔》系列我也有份拍，当时分为两组，刘伟强负责一组，另一组全是我拍的。

　　羊城晚报：你和王晶、刘伟强、徐克、林岭东都有过合作，你对他们有什么样的印象？

　　钱文锜：和王晶合作过很多次，他给我的自由度很高，事前开会讨论好构思后，他就不会再干涉我怎么拍。认识刘伟强是因为我担任过他的副导演，他和我是亦师亦友，教会了我很多。（他是不是很爱骂人？）他只是对事情很认真执着。刘伟强拍戏最大的特点是“快、狠、准”，一下子就能找到最好的点子。徐克是让人猜不透的导演，你经常不知道他要什么，要不断地做出不同的东西给他，他在里面挑；林岭东就相反，他很清楚地告诉你他要什么，必须按照他的要求来做。

　　羊城晚报：你和他们合作，又经常不出名字，会不会不甘心？

　　钱文锜：有时候一部片我是策划统筹，或者执行监制，因为现场的情况，我又要管拍摄，但这样挂名又好像不是太好；还有时是朋友叫我帮忙一起拍……没所谓了，我这个人热爱电影，有电影拍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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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眼独具发掘舒淇

　　如今在华语影坛大放异彩的舒淇当年凭借钱文锜执导的《玉女心经》一脱成名，在钱文锜眼中，舒淇是个很有想法的女演员。“她当时为杂志拍了一辑很大胆的写真，我看了后，觉得这个女孩不错，就到台湾去和她谈，问她愿不愿意拍电影。结果很顺利，于是她就成了《玉女心经》的女主角之一。我可能是第一个见她的香港电影人。”

　　钱文锜表示，舒淇今日的成功有其必然性。“她很可爱，也很有个性，最重要的是，她很清晰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她认定了一条路，就一直往下走，所以她会去拍写真，拍MV，拍我们的电影。一个人找对自己的路很重要，她有今天的成就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