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华回忆胡金铨

岳华《大醉侠》

　　我跟胡导演的合作，并非始于《大醉侠》，而是《大地儿女》。那时我还在南国实验剧团，演一个小角色。片中有一场割稻子的戏，大家都不会，只有我来自内地，大炼钢铁都参加过，有经验，可以教大家怎么割。

　　拍《大醉侠》时我还很稚嫩，不怎么会演戏，胡导演经常教我。当年我同时在拍《西游记》，有时不留意手往上挠，胡金铨就会说：“别来猴儿。”胡导演和李翰祥说话幽默，都是北京腔，跟侯宝林、郭启儒一个味儿。他很喜欢戏曲，也能哼两句，拍过《玉堂春》，《大醉侠》、《龙门客栈》、《喜怒哀乐之怒》也有戏曲的影子。

　　胡金铨拍戏认真，进度就慢，《大醉侠》拍到最后，邵氏还放出话来：限期拍不完，换导演！

　　《大醉侠》最后大决斗那场，胡金铨也出现了，他与陈厚一胖一瘦一矮一高，挺喜剧的，和郑佩佩的一班女兵在一起。可惜后来公映时给删掉了。

　　胡导演在邵氏其实很不得意，拍完《大醉侠》，台湾联邦挖他，他也就走了。本来郑佩佩想跟他走，《龙门客栈》的侠女角色就是为她留的，连服装都是按照她的尺寸订做。谁知最后合约关系走不掉，换了上官灵凤来演，穿上衣服都大一号。我70年代到台湾拍戏，与胡金铨老师又有了联系。

　　90年代胡金铨拍《笑傲江湖》，找我演林震南。当时他刚中完风，身体很差，就找来许鞍华做执行导演，他就在旁边看着，很凄凉的样子。不久，我就移民加拿大了，后来听到消息，《笑傲江湖》换导演了，又接到电话，让我回去补拍。我心想，胡导演都不在剧组了，我还理你们干嘛，结果徐克就换了金山演林震南。其实我拍《笑傲江湖》完成的戏份只有藏书楼盗书一场，客串而已。

　　胡金铨导演很认真，喜欢拍明朝，注重考据，一丝不苟。《山中传奇》和《空山灵雨》每一帧都像一副国画。他的武侠片节奏很紧，武功高低很分明，高手绝不会跟一个小兵打半天。《侠女》在康城获奖之后，受到一致好评，但不是很卖座。不过，胡导演对后来武侠片的影响很大的，李安《卧虎藏龙》那场竹林戏绝对受了《侠女》的影响。

　　《卧虎藏龙》之后，美国有个影展放映《大醉侠》，我和朋友也去看了，映完说明这部戏是1966年拍的，外国观众都不相信，说这不是跟《卧虎藏龙》一样的新片么？他们根本不觉得《大醉侠》过时，这应该就是所谓传世之作了。

　　魏君子采访岳华，关于胡金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