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他的那作品了无新意,只是这位“玛利亚”画得活象村妇,皮又是黑的,这就触到了一个神经末梢——种族问题。想起每年圣诞的时候,《时代》《美国新闻》等许多杂志里都会有各种有关耶稣的学术文章,不乏对这位两千年前的耶稣身世的苦苦猜测,其中便有说耶稣是小卷发的黑人,伊甸园在非洲某高岗之上,亚当、夏娃当然是黑油油的,亚伯拉罕顺理成章地是黑人的祖先。这种猜测还有一些人类考古学的新近发现作为佐证,令人耳目一新,不过在真相大白之前,美国黑人还需做两件事,一是使自己出生率大幅度地领先群雄,二是使自己的影响力继续加强,最好是渗入权威层次,这可比人类考古学的成果重要多了。美国人口的多数仍是欧洲后裔,观念很“白”,所以克丽丝.奥菲力司笔下的黑玛利亚分明是取黑代白的尝试。
纽约市长朱利安尼对这两幅作品很不满,但碍于美国宪法中的言论自由的条款,不敢指责作品的内容,只敢说象粪太趣味低级,要求布鲁克林博物馆将该画取下,而博物馆毫不示弱,直指市长违宪,双方嚷嚷要对簿公堂,各自的律也推波助澜,提供各自的法律依据。一时间,各种法律文件、通知在彼此之间频繁传递,报刊、广播也风风火火地追踪报道,结果呢,结果是不了了之。
其实象粪是无辜的,不应作为起诉的理由,象粪的含义也是相对的(这年代哪个含义不是相对的?)。在非洲,象粪无贬义,作为交通运输工具的大象,忠实而有耐力,而且聪明、重感情,电视的相关节目里的小象死了,母象呆在旁边不走,后脚使劲往后刨土,时而嘶叫。所以象在当地被广泛尊敬,它的排泄物可以糊墙和作为煮饭的燃料。对身居非洲之外的黑人,如伦敦黑人和纽约黑人,象粪可能还会引起“思乡”情怀,有些象征意义,所以同一艺术家的另一幅题为“Afrodizzia” 作品也用了象粪。画面底子以象粪铺就,上面刻着一些人名:迈尔司.大卫(Miles.Davis),卡斯尔索.克莱(Cassius. Clay)和约翰.沙夫特(John.Shaft),他们都是非洲人心目中的英雄。
八十年代以来,出现了许多优秀的女艺术家,如凯恺.斯密司(Kiki Smith)和特瑞赛.埃米恩(Tracey Emin)。她们耽迷于生理,心理的交织,注重个人经验,她们视自己即为“我”,又为“她”,既为今天,又为历史,并游离于之间,以此表达自己的感受。这些人无疑是属于智慧型的。另一面则偏重生理层面,如珍妮.萨威尔(Jenny Saville)等,也有升温的态势。从年龄段说,她们属于六、七十年代出生和更年轻的那批人,女权思想象小时候喝的牛奶一样,被潜意识吸收,不需提醒。她们觉得传统的女人形象是男性左右和统治的,早已被曲解,今天,女人的身体得由女人自己来画,女人的世界也须由女人自己来表达,方至纯至真,全无男性的霸权和居心叵测。相似的呼声其实由来已久,八十年代的时候,纽约的女艺术家们就抗议过现代美术观的性别歧视,抱怨馆里藏品中的人体长乳房的太多,而能进馆参展的艺术家的身上长乳房的则太少,言下之意是那些人体画大半是男的画的,不公平。这已是畴昔往事了,现在已轮到女性自己掌握自己身体的时候。她们露乳房,亮私处,写情欲,参展的女艺术家不少是靠那些“入关”的,连功成名就的歌星迈可.珍妮特(Michael Janet),摇滚巨星迈可.杰克逊的妹妹,在去年橄榄球超级杯决赛的中场休息的黄金时段的节目里,也冷不丁地亮了一下双乳,根据转播公司哥伦比亚电视台(CBS)的统计,当时,全国约有九千万观众目睹了她的酥胸。
这已和女权无关了,而是挑逗公众的传统意识,一如当年的老杜尚、壮年的叶弗斯.克莱因(Yves Klein)等等那些达达人,他们不把观众打蒙誓不休,这是当今艺术家的时尚或立足之本。谁说达达艺术死了?作为历史、事件、观念,是的,“达达”已经死掉,但作为欲望,它已进入了血液,成为许多艺术家身体的一部分,它在血管里奔腾、喧嚣,让艺术家自己和观众都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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