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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蕾会客室 001期
本期客人：刘家辉
刘家辉：昆汀的师傅
将刘家辉的访谈定为“袁蕾会客室”的第一期，是因为他的几个朋友。当时跟他的几个香港朋友聊天，他们说到很多《杀死比尔》有趣的八卦，比如有人似乎看到与昆汀-塔伦蒂诺“老死不相往来”的奥利弗-斯通来探班，白眉道人的一把胡子就花了5000美元，乌玛-瑟曼在结束拍摄之后的圣诞节给刘家辉发来圣诞卡，卡的内容竟然是乌玛-瑟曼带领全家穿上中国戏服的集体照。
当时昆汀-塔伦蒂诺在北京拍戏的时候，一些媒体对他进行了访问，但更多的八卦都被漏掉了，作为《杀死比尔》中惟一的中国香港演员，刘家辉的参演本身就是一个不为人知的话题，这个“不为人知”还知道多少更多的“不为人知”？
一听昆汀找我以为是演坏蛋
袁蕾(以下简称“袁”)：昆汀-塔伦蒂诺当时是怎么找你拍戏的？
刘家辉(以下简称“刘”)：当初昆汀找我的时候，我从来没看过他的电影，对他很陌生。他派了一个制作人来香港找我，对方也是外国人，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到我的电话，然后约我出来，告诉我昆汀想找我拍一部电影。我从来没拍过好莱坞的电影，只知道外国导演找我拍戏，肯定是打戏，肯定是演坏蛋。
袁：昆汀是你的影迷？
刘：开始我以为昆汀喜欢的是20年前的刘家辉，所以我跟制作人提出要先跟导演碰个面——我不愿意欺骗别人，我已经不是20年前拍《少林三十六房》的刘家辉。我不希望他只是看过我的照片而喜欢我。
袁：但你最终还是出演了《杀死比尔》。
刘：昆汀那时已经在北影筹备了，他知道后，马上飞到上海，跟我吃饭碰面。那时我还不知道昆汀长什么样子，只听说过他长得很man。于是我就先找他的片子来看，看了《低俗小说》，对他的风格有一个初步了解，发现他很熟悉邵氏片，还有中国武侠片和功夫片。我还为见面时穿什么衣服伤了一会脑筋，最后决定穿代表中国人的唐装。谁知道在酒店见到他时，他也是穿着唐装，而且双手抱拳，用中文喊我“师傅，师傅”。
袁：他用中文叫你“师傅”？
刘：对，他好像只学了这一句。他跟我说，找我拍不单因为他喜欢我20年前的电影。上世纪70年代时，我们只能把自己学的功夫一招一式地打出来，纯粹靠个人的力量。这种真实，并不是单一演员尊严的问题，而是对整个西方电影界的影响，像李小龙的动作片，用昆汀的话来说，是实装动作功夫片，是完全实打实拍的，跟武侠片完全不是同一概念，塔伦蒂诺就是喜欢我演的这种片子。他想在电影里把我的这种功夫表现出来。
袁：昆汀的意思是你是继李小龙之后第二位最出色的功夫片明星吗？
刘：不能说我是李小龙第二，昆汀需要的是一名能够把功夫漂亮地打出来，不需要通过吊“威也”之类的技巧就能做到的演员。但是他一定要我剃光头，因为他说刘家辉的光头形象在西方十分深入人心。我比李连杰出道早得多，所以要西方观众理解这个角色的涵义，只能通过我的形象，即使换了李连杰也不行。
袁：于是你就答应了他？
刘：我答应了昆汀的邀请。在我们到北影拍摄的第一天，昆汀拉我到他的办公室，说要告诉我一些事情，他拉开一个柜子，里面全都是我以前拍的电影的录影带！我都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那些录影带，有些连我自己都没有，因为没有发行过正版录影带。他跟我说，希望我能拍出我以前演出这些电影时的形态和角度。我说这没有问题，但是你会不会嫌20年前的武打方式太旧？他说不会，他认为我打得很扎实，不是一种表演，而现在很多武打只是一味追求漂亮，有很多在银幕上出现得动作是不可能出现在现实里的。
要完成动作又演好戏很难
袁：这部电影的武术指导是袁和平，你有份参与设计吗？
刘：我以前跟袁和平合作过很多次，他了解我的长处，也了解导演需要什么——导演不要那种表演的方式，他需要一种真实的打斗。这种真实包括为什么要打斗，也就是教人怎样打功夫，这看起来比较逼真。以前有很多电影都没有交待为什么要打人。很多武术指导都不懂得这些东西，因为他们都不会功夫，只会一味追求画面效果，这也是最近几年武打片走下坡路的原因。
袁：昆汀对动作有要求吗？
刘：袁和平先设计好动作，然后交给导演看他同意与否，接下来我就按照袁的设计打给导演看，看看有没有要修改的地方。我打得很真实，用的是硬功夫，跟现在的一般武术片里面虚假花哨的风格很不一样。我还把一些幽默的小动作加进去打斗动作中，因为他们喜欢搞笑。
袁：外国人看见你的胡子就笑，中国人看到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反应。
刘：我这个白眉道长造型以前也很多人演过，像我那些把胡子拨开的小动作，老外觉得好笑，中国人就觉得没什么。
袁：有一场戏是乌玛-瑟曼向你拜师，她要先测试一下你武艺的深浅，就和你对打起来，最后你把她的手反背起来显示自己的武艺高超，这种方法比较老套，是谁设计的？
刘：也是袁和平，所有动作戏都是他设计的，只不过边打边演的演法要我自己想，因为同时要兼顾打斗和演戏是很难的。我以前跟体操王子李宁演过戏，他的动作可以打满分，绝对比我的动作要好，可是他不会演戏。我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我，要在完成动作的同时把戏演好真的很难，打得再好，如果不能演，只能当替身演员。
那些喷血镜头邵氏片子早就有了
袁：我听说过你教乌玛-瑟曼拍戏时，有一次你在打斗前突然大叫一声，让乌玛十分害怕，以为你真的要杀她，有这回事吗？
刘：对，我打之前还专门跟她解释过为什么要喊出来，那是为了帮助我自己入戏，不然演出来会不好看。
袁：第一集里好像是日本功夫占多数，似乎日本功夫和中国功夫的一个很大不同，就是前者打人的时候很安静，而后者一般会在声势和气势上压倒对方？
刘：差别是有的，但是我也不是每次都喊出来。比如我跟瑟曼打斗的时候就不会喊出来，因为我是她的师傅，师傅作为长辈，不应该在跟自己的学生打的时候喊出来。这是武术界的身份问题，在戏里我是世外高人，肯定不屑于这样喊。刘玉玲在片中一直打得很安静，也是因为要真实——如果在真实生活中，你要用刀杀人，你肯定会瞄准对方的要害，一刀分胜负，不会像武侠片里那样叮叮当当地打个不停，何况再厉害的宝刀，砍人砍多了也会变钝。
袁：《杀死比尔》里被砍的人总是像淋浴喷头一样喷血。
刘：很多人问我，为什么砍人的镜头那么残忍，一砍下去，血就喷出来。这是因为人在愤怒和激动时，血流动得很快，如在被刀砍中，血肯定会喷出来。这是讲究原理的。其实以前邵氏的《独臂刀》等片子就已经有这种镜头，那时的武行手上都有血包，只要被砍中，血就会啪一声喷出来。昆汀不是为了一味夸张，他是讲究原理的，在现实生活中，两个打斗的人某一方被砍中了，肯定会这样喷血。当然电影也需要一定的夸张，不夸张的话，谁看？但这种夸张一定要有原则，比如就算是吊钢丝，也不能一下子从一楼跳到二楼，而应该有辅助的东西才可以。除非是像《黑客帝国》之类的科幻片，那种片子你一下子跳上100层楼都可以。
《黑客帝国》学到的是表面东西
袁：你有没有听到昆汀大骂《黑客帝国》？
刘：我同意他的观点，《黑客帝国》作为商业电影，过于迎合观众，一味追求视觉效果。当然，电影分很多种，写实片一定要符合现实，科幻片就可以天马行空，用视觉效果刺激观众的官能。
袁：听说昆汀是看了《黑客帝国》之后觉得极度无聊，所以才开拍《杀死比尔》，说电影不是只需要电脑的？
刘：其实外国人不了解中国功夫，他们只是用中国功夫的几个动作来配合他们电影的花招，结果弄得一塌糊涂。
袁：不过好像是《黑客帝国》掀起了近几年西方对中国功夫的关注？
刘：他们其实是看中了中国功夫加上吊钢丝可以做出很多漂亮的动作，再加上现在电脑可以把钢丝从画面上消去，所以更是大量运用。但是他们不明白吊钢丝不能用得过滥，他们也不明白用吊钢丝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所以《黑客帝国》学到的是很表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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