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我若不是声讨某些传媒的低劣无耻,却要对“当事女星”的处境及后路说三道四,只怕要被骂多舌和冷血,要讨打的。但这是真的,近两日我想得更多的,确是后者而不是前者。固然,我们大家同情她,支持她———但说到底,她更需要面对的,是她的事业与生活,她更需要面对的人,也不是我们,而是广告商,片商,还有————她要嫁人,还要嫁得好,有钱有势有身份,作为女星这是最好的归宿;她也一向是个有志向的女子———从此他们对她有何感受与考虑,想必与我们不太一样吧。
她不告。“不会再就这件事作任何的回应。”应该就有这方面的考虑。赔那些时间精力倒也罢,影响更一步扩大,没有好处。我反倒觉得她应该告。反正那损失难以补回,不如跟仇家们斗到底,什么幕后,都揪出来,索赔,赔死他们,有钱什么都好,最消极的办法也不过找个隐藏之地过富足安静日子去。但这也不过是一种设想,十多年前的案子,再翻出来调查清楚,实在也难。她这事和璩美凤那事还不同,璩美凤拿着响当当的名校文凭,原在政界,事发后再向“演艺”发展,“翻译、写作”,这是扩张性的;她朝哪里扩张,我看不到太多可能。由此又想到行走江湖之难,风光只是一面,正如我以前一位东北女同事的形象描述(大意):“只见孩子吃糖,没见孩子挨打。”她一个艺人,女人,既不贪赃枉法,也未坑蒙拐骗,即令以美貌风情自恃,“妖”一点“窜”一点,到底不是大罪,什么原因那些人这样整她,大概也只是看不顺眼,因为被“看不顺眼”而招祸,可见其微———偶像与明星的光芒背后,那仍是个现实的世界,没有强势作底,一样可能被辱弄。
而此时我回顾她这一路,一个由内地到港的女孩,“北妹”,一开始就被戴了有色眼镜看成“捞世界”的,她如何从一个个小角色中露头,然后走红,如何与富公子攀扯,兴高采烈公布婚讯后又被男家辟谣,她如何日渐“成精”,“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其中必有许多东西是难向外人道的———本以为练成不坏之身,一张照片又把她推入不堪之境———即使这件事不发生,我都不认为这是个有福的女人。然而当这件事发生,我看到梁朝伟,那瘦巴巴个子小小的男人,睁一双忧郁的眼睛,这印象中总有些颓废软弱气息的男人,他就在她身边———曾经她身边有许多男人,有钱的男人,漂亮的男人,但此时,只有他在她身边,我又想,她还是有福的。这是真正的福。有这样一个人。一颗心。我看到她,面容憔悴,她老了,虽然她天生丽质且一向以擅保养出名,但时光不饶人,当我们看到像TWINS这样的女孩,整齐,明亮,干净,没有风霜之痕,令人赏心悦目,我们会清楚地感知,什么都不能替代青春,什么都不能留住青春———当我看到她,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快嫁了吧,别再在这是非险恶中混,嫁给他,回家,生孩子,好好享受生活———可是,这么久她都没嫁他,此时嫁,是否令人怀疑她低看了自己,也低看了他?也许,嫁人还不是最重要的,正如她说,“我会坚强地生活下去,”这是最重要的。(朱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