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匆的穿过大厅,甚至没有避讳众人奇异的目光,走入花园,脚步加快,几乎是奔跑着,直到她瘫倒在地上,剧烈呕吐起来。然后,她颤抖着站起来,借着旁边的树支撑着她无力的身体。好痛,好痛,痛得她整个身体都麻木了。麻木的不知道什么是痛。 她为什么不立即死了,在知道他从没有放弃她的那一刻死去。 身后响起脚步声,那个人停下来。 即使没有回头看她也知道是拉塞勒尔,他应该看见她跑过大厅的。 ‘把你吓到了吧。’她扶着树,无力笑道,‘只是突然知道---如此渴望的东西却没有办法拥有,还要拼命的说你不想要,这原来真的是一件不好受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不要?’低沉压抑的声音。 她猛的一震,慢慢转过头-----不是拉塞勒尔,是曼菲士。 她苍白的脸色对上他压抑愤懑的眼。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她,却中途停滞下来,然后轻轻的触上了她的脸,愤懑慢慢被苦涩所取代----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你为什么不要?’他声音艰涩嘶哑。 她侧过头,避开他的手指,把自己的颊贴上粗糙的树皮,泪水涌了出来,她哽咽失声,‘为什么,因为我要不起----。’她的手指深深的嵌入树皮里。 他上前走了一步,拥住她,她的身体僵硬着,抗拒着,却终于无力的被束在他怀中。何苦再互相欺骗。 ‘你真的不会接受。’许久曼菲士慢慢道。 ‘是的。’侧过脸,不去看他的眼,她望向夜空,今天的星星真的是亮啊。 ‘你要回波斯吗?’他慢慢道。 她的目光游弋着,漫然的答道,‘如果我能回波斯就好了。’ ‘怎么?’他眉头一皱。莫非波斯--- 她笑了起来,‘不是你想的那个原因了。’好玩,他为什么从来不怀疑她呢,为什么总想是她被别人迫害,从不怀疑她迫害别人----即使所谓的罪证如山,却还是不忍心,象上次。 ‘那是什么原因?’他的眉头皱的仍很紧。 洁尘回过头,用手指轻点他的眉头,‘曼菲士,你又在皱眉头。’他伸手抓住她不老实的手,‘是什么原因?’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她嘻笑道,然后跪坐着望他的眼,‘曼菲士,你真的爱我吗?’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他避开她的眼,略有些狼狈。即使这一刻,他们假装一切都还是从前,世上只有他们两个,他却还是不自然。 ‘我想再听一遍。’就让我任性这一次,凯罗尔,就让我任性这一次,偷偷的就要你一点点幸福。 她偎依到他面前,抬着头看着他的脸,她温暖的气息拂在他的脸上。 他再抑制不住,低头轻吻她的颊,‘我爱你,你知道,我爱你。’紧紧的拥住她。如果生活真的如此简单该多好,如果命运没有跟他们看了一个大玩笑,如果可以这样紧紧的拥住她,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用在意,他愿意放弃世界上的一切。 ‘爱我有多深?’她不轻饶,执着的问他,‘为什么爱我?’就让我做一回小女人,就让我幸福这一回。凯罗尔,对不起,就让我幸福这一小会。 ‘我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你,’他握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身上,‘穿透了我这里。’他不是一个诗人,他也不是一个会表达的人。 但她却明白了,她温柔的笑了,‘我知道,曼菲士,就象你穿透了我的心。’ 宴会已经快结束了,曼菲士因政事中途退场,伊霍塔布尔宰相代表曼菲士主持宴会。 洁尘向西走,曼菲士向东走,两个人都没有再回头。 也许真的一切该结束了吧。她回波斯,就好象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而这个就当六年前的尾声。什么是爱,他没有能力去思考。不过你真心的喜欢一个人和一个人生活一辈子与她是不是嵌入你灵魂的那个人没有什么关系吧。幸福也不一定需要那个人一定留在你身边吧。 何况他这一生已经是另一个人的幸福。 她这一生没有什么遗憾了,真的没有。她不肯放弃不肯低头,只是因为惧怕死亡惧怕在绝望中死亡,所以她挣扎的活着运用一切手段活着。她回到埃及以为自己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但更幸运的是----她找到了一个可以让她安静死去的理由。 人真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也许艾堤说的对吧,她把权力当成一种玩具,把生命当成一种她不得不执着下去的玩具。但是这世上有一个人有一样东西可以轻易的打破她的符咒。也许她这一生再难找到除了死亡和胜利以外的路,但她找到可以让她幸福死亡的方法。她是个自私的女人,她为了生存可以毁灭一切,但为了一件事她可以幸福的选择死亡。 拉塞勒尔,我一直错了,我是因背叛因愤怒因不甘死去而变身成魔,然后毁灭了我所有幸福的可能。如果我不变身为魔,我根本无法生存下去,但变身为魔的我没有办法再寻找幸福。其实我多么想从魔变回人,可是除了那个人谁也没有办法把我变回人,因为只有他爱我不要任何条件,甚至为我放弃生命。变回人,然后死亡,虽然延缓了六年,但这一回死亡对我来说却是甜蜜的。你说计划开始后,我不能再停止,除非我选择死亡,那好吧,我选择死亡,只要我爱的人能够活下去----不要笑话我,因为这个是作为人的洁尘说的话,而不是那个魔。 ---------------- 书上写着 埃及祭祀大典后的第十一天,卡布尔大神官反叛,包围了德贝城,曼菲士却在这之前秘密出城,他早有准备,并在波斯玉狮洁尘公主的协助下,叛乱延续大约六个月时间便被压制住。但在大乱平息前的一刻,埃及王妃却被人秘密掠走。曼菲士带兵追上。救回王妃后,却在海上遇大风浪,多数船只被毁,而比泰多海军趁机袭击曼菲士。幸得洁尘公主带兵前来相救。 但回埃及后,洁尘公主却被软禁,朝中有人传言,其实偷袭曼菲士王的并不是比泰多海军,而是洁尘公主很早以前在拉泰国设下的嫡系兵将。而且竟有传言说,洁尘公主早已在上下埃及设立了许多眼线,这一次大神官的叛变竟也与洁尘公主安排有关,至于那个与大神官有联系的波斯拿摩温一系不过是波斯玉狮为了掩饰自己而设下的烟雾弹。尼罗河王妃被截,然后再假借比泰多之名铲除曼菲士王。洁尘公主将凭着她的埃及王族血统,她在平乱过程中所掌握的埃及兵力,她多年在上下埃及贵族中设下的势力人脉而轻易的堂皇的登上埃及国王的宝座。即使有人存意义,也不敢张扬,毕竟以卵击石。不用鲜血横流的征服埃及,而用一个小小的动乱便轻易的等上埃及的王座,不愧为波斯玉狮的手段。 不过她却中途停止了她的计划,相反还救了曼菲士王。除了当事人恐怕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奥妙。法老既不忍心杀了她,又无法饶了她。只有将她软禁。 但一个夜里,洁尘公主却被人秘密救走,曼菲士王在沙漠里追上了他们。正好遇见流沙。许多人自顾不暇,曼菲士在混乱的兵马中找到了洁尘,可惜已经太迟。有人说曼菲士王自己跳下流沙,有人说曼菲士王是被身后的艾堤大神官推下流沙。但没有人真正知道实情。曼菲士王驾崩后,尼罗河女儿消失在尼罗河中。艾堤大神官登上了埃及的王座。 第三王朝进入鼎盛时期。 洁尘笑着把手中的书抛开,看着好友,‘喂,这就是你所有我名字的那个埃及野史。’ 一旁的少女忙说,‘是啊是啊,说不定,你真的与这个公主有关呢,埃及公主叫这个名字的好少啊。’ ‘那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我是那个埃及公主。’ 好友点头如捣蒜。 洁尘好不容易止住笑,‘好了好了,那么明天我们就去帝王谷见见我的王兄和王父们。’ 第二天,她们在帝王谷游览时碰见了一个叫凯罗尔的美国女孩子,是个很漂亮却有些忧郁的女孩子,她们谈埃及历史谈的很投机,凯罗尔更请她们去她家中作客。 凯罗尔是一个对古埃及历史极其痴迷的人,洁尘这才想起她听说过美国石油巨头赖安 利多的妹妹曾经被人从地中海救起,虽然对发生过的事情没有记忆,但身上穿的装束竟是三千年前的王族服装。 凯罗尔带她们游览利多家具有古埃及遗风的庭院时,洁尘中途离开了一会去拿那本埃及野史的书,回来时的路上她匆忙中撞上了一个人,那个人扶住她,帮她捡起掉在地上的书。两个人看着对方都呆了一下。这是凯罗尔她们正好走过来,凯罗尔介绍说,那个撞到洁尘的男子正是她的哥哥赖安 利多。 她们说笑的离开,洁尘忘了拿走赖安手上的书,她根本就是有些神不守色。 赖安翻了翻薄薄的册子,突然奇异的笑了笑----是苦涩,是恍悟是嘲弄,更深的是坚定。 第二天,洁尘便说有事匆匆离开了埃及。在飞机上她遇见一个男子,他有着一双飞扬的紫眸,略带轻快嘲弄的语调,谈话中他开玩笑说,他祖系里是古波斯王室,而且还有一个东方女巫,所以他能看见过去和未来。 ‘那好吧,那你说说我的过去和未来吧。’她轻笑,略带着无奈的眼神。 他看着她,‘你既然已经记起你的过去,何苦还让我多说,至于未来,洁尘,这一生,你至少可以抓住一种幸福,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