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底,传出台湾远流和大陆广州出版社即将陆续出版新版金作消息,这在金迷中引起的撼动不啻地震。此前金庸已封笔22年,而这次修改涉及内容的大幅度改变,并非简单修补错漏。最令人侧目的修改包括:《射雕》中的黄老邪爱上徒弟梅超风,《天龙》中删除倪匡代笔部分的阿紫瞎眼及爱上萧峰的情节,结局改为段誉出家,而《鹿鼎》的结尾小宝的身价和老婆都岌岌可危。因原版《射雕》深入人心,83电视版中更将东邪对妻子冯衡的感情描写得催人泪下,许多金迷难以接受如此改变。
曾深爱的作品和人物,即将在修改中变得面目全非,不少金迷心中,对作品及作者的确信,因此动摇。相信“言为心声”,看到金庸笔下那些“为国为民”的大侠成长的金迷,难免将作者笔下人物形象,投射到作者本身,因而面临着一次情感的幻灭和反思:能写出令狐冲、乔峰、郭靖这类“侠之大者”的作者,本身是否真能当得起“金大侠”的称呼呢?
涉及金庸的几次纷争
其实,早在99年王朔骂金庸的论战,金庸的所为就难免令人对“作品即人”产生疑惑。沉寂许久的王朔,突然对名人发难,这自有其炒作一面,然而,金庸自己在明报和联合报上回的两篇文章,却也令人失望。王朔批评金庸小说,两人创作理念不同,若生性豁达付之一笑,若有意反驳也可明言清楚,金庸却在文中顾左右言他,提及王朔批评过的其他名家,并因此引申,其言语论调,全无出世淡定,“八风不动”之风。
与此或有前后的另一件纷争是金庸与文化艺术出版社关于点评本的版权之争。事前,金庸同意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其小说的“点评本”,由冯其庸、严家炎等人担纲点评。然而,该书刚刚问世,金庸却突然收回承诺,提出要状告出版社“侵权”,甚至怒言点评版是“聪明的盗版”,意谓点评者加了几行注释后,就摇身变为作者了。之前请冯其庸等人来做这点评本是得到金庸先生首允的,编辑手上也有有传真为证,发生纠纷时却如此翻脸无情,而归根结底就是为了一个“钱”字,这未免让人寒心。独此一件未足为证,尚有冷夏先生因《明报》版前《金庸传》引起的纷争:当时金庸本已达允明报出版此传记,甚至亲自修改上半本,之后却反脸不认的事例在前:“点评本”版权之争,原非个案。此次金庸与三联出版社合作终止,也因在续签版权时,金庸突然提出要将版税提到18%(一般为8%左右),且要求每年必须达到一定印数,而当三联出版社无法应承时,金庸便既翻脸无情,与去年年底改签广州出版社。
金庸说这次修改是为改正原作中的错误。因连载作品而带来的涉及到人物年龄等错误,改掉自是好事。但是,15部作品,封笔22年,早不改晚不改,非在这个时候改,原因就在于,三联曾为金庸小说在大陆推广做出很大努力,三联版也早在读者心中确立“经典”地位。担心新版的推出会受到冷落的广州出版社要求金庸修改原著,而他正好此时重签与台湾远流出版社合同,此次修改,可谓一石二鸟之举。
这原因其实一点也不难猜,若真的只是改掉错误或做细节上的修正补完,又为何要对《射雕》和《天龙》情节做出如此令人瞠目结舌的改动?
本是成功商人
金庸是成功商人,这点在他当年把笑傲的电视改编权以一元钱转卖央视时,就能看得很清楚了。出版社几十万版权费绝不放弃的金庸,为何此时突然大方起来?原因就在他是精明商人,十分清楚放弃眼前小利,放长线钓大鱼的原理。
虽然《明报》是根本,但金庸的作品真正流行,主要是仰仗了70年代的初版电视版。之后热到东南亚,更是靠83版等各影视版打的头阵。金迷对央视版笑傲多有不满,对之后的射雕更是众口一词地讨伐,但不可否认,金庸热——近来因《金庸茶馆》的面世更有接近“金学”的趋向——央视版起着关键的作用。
记得当年金庸曾许诺“之后央视再买还是一元钱”的,可惜转身忘记这回事,到《射雕》时就改以80万的“市价”卖掉射雕。李敖曾因金庸身价过亿而讽刺他信佛的伪善,一般读者也许不会那么敏感,能够成功推销自己并非坏事。原本回答记者提问说对央视版很满意,一转身就评价其为三、四十分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做法,也可以当作老人家处世圆滑。
老人家真正让人有些无法接受的是一边说着“三亿人在看我的作品”,(身为作者我自然)“不希望别人改我的作品,删可以,增不可以”,一边却为了在自己过亿身家上锦上添花,将自己的作品,改到面目全非、金迷无法认同的地步。
偏爱主角原是杨过
金庸曾在他书中的后记中提到,他最喜欢的男性角色是杨过。确实,综观杨过的生平事迹,少年丧父也好身世飘零也好,都与作者本人有所类似,小龙女受辱那段在原作中似无必要,只有联系作者本人经历,才能体会出其中深意。
在金庸的作品中,同为男主角,杨过是缺陷较大的那一类:他的所有作为,从本质来说都是为他自己,哪怕是作者大力赞美的襄阳中救郭靖一场,也是随便抓个小兵点了穴道扛在身上,之后更往金轮法王那里一扔,全不顾对方死活,
若说杨过的所为是合乎金庸的想象,我们也许就必须面对一个事实:比起侠之大者的郭靖,他更接近的是看中私人恩怨的杨过。金庸笑谈第三版修改时说他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可惜,爱看武侠这“成人童话”的读者,如今也终于琢磨过味儿:金庸能写出令狐冲,写出萧峰和郭靖,他本人距离笔下“侠之大者”的形象却很是遥远。用他形容《金庸传》作者傅国涌的话来说,若在他的书中,他“也是个反角儿。”(文/不三不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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