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文)虽然《撒娇女人最好命》改编自一本当年十分畅销的女性心灵鸡汤《会撒娇的女人最好命》,但就电影故事而言,它大概算是一个“反鸡汤”的电影。
什么是鸡汤?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只要拥有智能手机和社交软件,必然会被以各种面目出现的看似有理、实则扯淡的人生格言成功学狂轰滥炸,这种东西我们统一称之为“鸡汤”。而身为一个现代女性,她被迫喝的鸡汤又要比男人多上一倍,因为她不仅要读“莫言谈人生”、“马云说创业”,还要读 “嘴甜的女人最好命”、“爱笑的女生运气一定不会太差”……后面这个类型,可以命名为“女性特供鸡汤”。
在所有女性特供鸡汤里,《会撒娇的女人最好命》这本当年的畅销书,又是其中最令人反胃、最具有东亚特色的一种。维基百科上写:“撒娇,动词的一种,指一种行为,常与可爱等相联系,普遍见于东亚女性身上。”中日韩三国,我们有娃娃音林志玲,日本有AKB,韩国甚至有低幼到极致的《可爱颂》。如果说“爱笑”、“嘴甜”还可以理解为一种开朗的性格,而“撒娇”一词,本身就带有矮化女性的特质。通观《会撒娇的女人最好命》这本原作,其基本思想大概如下:女人一定要对自己的男人好一点,通过撒娇让男人感到舒服、顺心,这样他就能事业成功,从而让女人幸福。这本书的逻辑实在诡异极了,为什么女人对男人好、男人就能事业成功呢?为什么男人事业成功、就能保证让女人幸福呢?还有,这么奇葩的一本书,为什么就能成为畅销书呢?完全没道理啊!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我们这个社会,女性对男性的依赖和求宠心理太根深蒂固,所以只要有人点火就会形成燎原之势。
——从某种程度而言,电影《撒娇女人最好命》也是在借这种势。当电影中女主角张慧感到要失去男主角恭志强时,面对另一位女性的威胁,她和她的朋友,想到的唯一可以用来自卫反击的方法只是撒娇而已。(甄嬛娘娘情何以堪!)这样的情节应该在只有东亚地区才能被理解,拿到北美或欧洲去播放,大概所有观众都无法忍受,一个成年女性为了获得男性喜欢,竟然把自己打扮成弱智,对于西方人来说,女孩过了10岁还在使用叠字而不好好说话,那一定是脑残了。
即便这个电影本质上对“撒娇”行为是持嘲讽态度的,却不可否认,电影的情节推进却完全建构于这样的社会共识之上,即:我们的社会普遍认为,女性要获得男性喜欢,就要会撒娇,伏低做小;我们的社会普遍认为,强大的女人,男人并不喜欢;我们的社会普遍认为,女人一旦自立自强,她就不是女人了,她成了一个特殊物种,女汉子。
整个社会被撒娇文化绑架了,却毫无自觉,乐在其中,是《撒娇女人最好命》这颗糖衣炮弹里裹挟着的一丁点锋芒——或者连锋芒都算不上,因为很多观众看完之后,不仅不反感撒娇,恐怕还会恍然大悟有了心得:哎呦,原来犯了错(比如偷人桔子),只要撒个娇就能脱身呀!
在电影的最后,为了满足主流价值观,女汉子战胜了绿茶婊,证明“真爱至上”,会撒娇的女人并不一定好命,但是,观影者们却心照不宣——现实中,像张慧这种年龄大、没身材的耿直女汉子真能拼过隋棠那样有胸有腿的绿茶娇吗?结论并不乐观。在一个被撒娇文化绑架的社会里,反抗这种文化无疑要付出巨大代价,所以这个“反鸡汤”的电影里也难免浮现出一种十分模糊的价值观,一方面声称撒娇无用,只有真心最重要,另一方面,却暗戳戳植入了这样的观念:女孩子偶尔撒撒娇还是蛮可爱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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