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无战事》：比《纸牌屋》复杂多了

《北平无战事》剧照

　　新华网10月28日报道 10月6日开播的《北平无战事》确实具备成为神剧的N个要素。编剧兼总制片人刘和平之前写过《雍正王朝》和《大明王朝1566》两部神一样的作品，都被业内外人士赞为“中国历史剧高峰之作”；演员则是集结了刘烨、陈宝国、廖凡、焦晃、王庆祥、祖峰等一干影帝视帝，被调侃手里的奖杯可以绕地球转三圈；导演孔笙执导过《战长沙》《生死线》，在挑剔文青聚集的豆瓣上都拿到了9分以上的评分。最重要的则是该剧首次以国民党为主视角，涉及国民党内部如何反贪腐等敏感话题，以致七年遭遇七次撤资。

　　最终，儒意影业作为第一出品方，与和力辰光一起主投了这部戏。两家的上一次合作，是因为郭敬明的《小时代》。儒意影业执行董事柯利明回忆起2011年见到刘和平时，剧本还没有写完，“就在我们公司楼后面租了房子给他，他不会打字，每天口述给学生打字，真的是每句台词都字字斟酌，到拍摄时还在写。”刘和平后来甚至跟柯利明提过很多次，他可以把自己片酬全放出来，只要制作能达到要求，如果赔钱，则愿意接剧本挣钱来还。“正是这种诚意感动了所有人”。

　　时间点：敲山震虎

　　有观众评价《北平无战事》是中国版的《纸牌屋》，刘和平坦言这部剧要复杂多了。“《纸牌屋》只不过表达了一个掌握话语权的党魁，怎么玩弄政治、国家、选民于股掌之上，而在中国，谈政治是很敏感的。而且中国人的哲学是平衡哲学，在政策结构里最为突出的就是参数太多。中国的政治，就是在求最大公约数，这点最难。”

　　作为这部剧核心决策团队“制作小组”的组长，刘和平在七年的时间里能做的也只有一边承受，一边掌握平衡。“我是一个特别懂政策的人，干我们这一行的作品，等于作者加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只要是文艺作品我都会写得很精彩，但同时我会考虑播不播得出，通不通得过审查，如果这一步迈大了我就收回来，没有那么自由。”刘和平说自己只要在家每天都会看《新闻联播》了解国家大政方针，之前还订过《新华文摘》，“你生活在这个国家这个时代，如果不去了解现状，那对你的创作是不负责任的。”

　　刘和平的另一身份是“历史学者”，在研究历史出身的他看来，中华民族在短短一百年内经历了至少三次大转型：辛亥革命、共产党建立新中国、改革开放。“我是搞历史题材创作的，抓住历史大转型期深入去表现它，觉得无论是历史意义还是现实意义都会比选取一般题材大得多，包括大家会认为里面提到的贪腐、谍战、金融改革等等。”

　　而一般修前朝史，相隔六十年到七十年是一段比较好的时间——时间近了会显得主观有偏见，隔太远又会找不到直观的感受。“我们这一代人不写，以后的人就会很难写出来了。”生于1953年的刘和平表示，他们这一代人是跟着民国人长大的，“所以我写这一题材时比写明朝清朝都更珍惜。”

　　就在建国六十五年的当口，刘和平终于等到了呈现这段历史的时机。“前几年对于这段历史始终还是有一个口径的。自鸦片战争时期，国民党和共产党提出来的目标都很明确，就是实现中华民族的独立解放。新中国成立后我们逐渐实现了这个目标，又进入新的阶段，就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那我们再回头看第一阶段的历史，就应该以更准确客观的角度去看它。我知道历史一直在往前走，那至少我有生之年应该可以出来，所以我坚持了七年。”

　　但《北平无战事》可以赶在今年国庆档开播，显然还有些其他机缘。2012年11月，十八大召开之后，反腐成了重中之重；2013年9月，该剧拍摄完后送审，反腐飓风已经席卷中国大陆；到2014年七八月份审查结果出炉的时候，落马的副部级以上“大老虎”已经多达数十人。

　　“还是借古讽今太彻底，这个时机准放也是敲山震虎而已。”对于网友的种种猜测，刘和平也毫不讳言，“我写历史题材一定是为了今天，历史就是过去与现在永无休止的对话。”

　　“说句实话，这戏两年前都通不过。”他停顿了一下补充。

　　着力点：为什么赢？为什么输？

　　制片人柯利明之前的专业就是金融，但一直到看了刘和平的剧本他才明白，“原来国民党丢掉国家，与‘币制改革’以及反腐失败有很大关系。毛主席的伟大体现在对经济规律的尊重，把当年产粮区全占了，不管你怎么发生币制改革，没有粮食就没用。”

　　“有人问我为什么选择金融、经济这块偏僻的领域，觉得观众哪看得懂啊，”刘和平不认为这是个问题，“不懂金融还不懂钱吗？不懂通货膨胀还不懂物价飞涨吗？这些都牵扯到每人每天的生活。”

　　柯利明也觉得电视剧选取的1948年7月5日到1949年1月22日，这短短六个月是非常伟大的一段时期。“看剧就知道国民党当时也很想治理好国家，蒋经国他们也是为国家满腔真诚，但是共产党为什么能赢？因为他们代表的是先进生产力。共产党牛到什么程度？两个共产党到一个地区去，不到半年时间就把当地赤化了。第一他们不要名利，第二有了危险自己先上。这部戏里展示出的精神和信仰让我很感动，当时就觉得可能一辈子都很难遇到这样一部剧，所以尽力去做，大不了拍出来自己留着看。”

　　媒体之前争相报道的15页审查意见，其实只有第一页是审查部门明确给出的意见，后面全是评审委员会请各方面专家提的建议。第一页是纲领性的意见，涉及贪腐内容的一个字都没有，但是有提到国共两党的。“比方说共产党在哪部分是否要加强些？国民党的表现是不是该适当删减调整？但都说得不多。”

　　之前刘和平花了四五年时间去各地查找资料，包括采访当年北平地下党、空军飞行员、国民党搞金融经济的，去台湾、美国等地的图书馆查阅，一度他的创作室墙上贴的全部都是史料。所以对于专家的意见，他大部分可以解释，而且他心里很明白，“我的男一号女一号都是共产党，至于大家认为反派像曾可达、梁经伦等形象也很好，那是因为他们个人都没什么可指责的，不过是服务于一个行将就木的腐朽政权。这毕竟是文艺作品，虽然每个人有政治属性，但更多还是社会人，我在里面的文化诉求会更多一点。”

　　刘和平当时查资料看到，1948年立宪后蒋介石所设的国民政府，四十多个部里的人，就只有孙中山的儿子孙科一个人是硕士，“其他全是国外名校的博士或者双博士——一个高级知识分子组成的精英政府，一瞬间就灭亡了，原因在哪儿？就是没有代表更大多数人的利益。在那个历史时期，他们的政治结构和政策完全是错误的，忽略了中国还是个农业大国。”

　　吸引点：演技爆表+美剧质感

　　这部史诗巨制投资1.5亿元，演员片酬却只占到40%，要知道对靠明星脸卖钱的电视剧来说，片酬通常要占到半壁以上江山。和力辰光董事长李力表示，“戏里所有演员片酬都几乎减半。”大腕都是冲着剧本来的，黄晓明曾争取过主角方孟敖的角色，这一角色现在由刘烨饰演。陈道明和刘和平深谈过三次，想演铁血救国会核心成员曾可达，当时陈宝国已经答应进组，陈道明倘若加盟就是“二陈同台”，最后因为年纪不合适没能成行。孙红雷也对剧中孙秘书一角表达过兴趣。

　　但现在看来，《北平无战事》最为人称赞的，还是“一堆戏骨飙演技，老中青三代美男赏心悦目”。有网友说，如果时间不够，可以直接拖到有马汉山、徐铁英、王蒲忱等人开会讨论的部分，场场都是表演系的标准教材。

　　除了表演，画面质感也受到了推崇。李力介绍，他们对承制方山东影视集团提出的要求只有一条，就是按照美剧的概念来拍，因此所有摄像机用的都是最先进的电影设备，包括服装、布景，也是最好的。有观众表示在电视上看到时还以为是电影，“正纳闷怎么电视台这个时间放电影了……”还有观众傲娇着抱怨，“这部电视剧会把我眼睛惯坏的！”

　　不过也有些观众在看后半部分时产生了疲惫，大量的台词和拖沓的情节，尤其让对政治本就不那么感兴趣的女性观众不满，影评人毛尖就吐槽说，“在老百姓的想象中，‘反腐’总是和‘时刻表’相关联，是要有很多‘动作’的，但是从第二集开始，此剧高仿谈话类节目。警察局跟民调局谈，保密局跟警备司令部谈，二号首长跟三号长官谈，负责人跟联络人谈，核心成员跟外围人员谈，所以，这部电视剧最常用的语法就是画面切开，两组人同时长谈，谈完，交换再谈，一集结束。”

　　口碑爆棚或许源于大家对历史正剧的过度饥渴，为了能按时在“十一国庆档”播出，《北平无战事》还走了回审查“绿色通道”，可见该档期合适剧集的匮乏。而对于天天追美剧韩剧的年轻人来说，“《北平无战事》对这些基腐宅的最大贡献，大概是终于把弯了好久的‘同志’二字硬给掰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