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于正选角：论扁形人物小龙女的塑造

陈妍希版本小龙女

　　长凤新(媒体人)

　　瘦不瘦，仙不仙，活生生摆在眼前。不仅不知难而退，还要谬上加谬……也真像于正的风格。

　　于正新剧选角与前几年新《红楼》有一拼。不在乎演员与原型有多熨帖，更在乎一石入水能激起多少浪花。陈妍希演小龙女的消息一经曝光，引发海量吐槽，可说是正中下怀。让人想起再也选不出李嘉欣的港姐，每年引人驻足的话题只能是报名者容貌再创历史新低云云(今年港姐三甲算是正常，便像给了民众天大的恩典)。

　　于正还得了个大便宜——— 这还得从陈妍希去年拍的古装电影《花漾》说起。她演小龙女的消息刚放出时，媒体统一口径般地全用了《花漾》的剧照。再没有更合适(看看于正贴的试妆照！)。一袭轻纱，眉尖若蹙，拈起兰花指，带了些遗世独立的风情，乍一看让人觉得新鲜。《花漾》请来训练表演的是七月刚去世的台湾戏剧大师李国修，还要她们绑小脚、学琵琶。陈妍希在李国修的追思会上回忆，老师教她不论演多少戏，也要把情绪归零。患麻风病的娃娃脸歌妓，师徒恋乱了伦常的小龙女，都是童颜下的戴罪身，如同跨时空相望的两生花。《花漾》因此造就陈妍希的另一种可能，甚至可能启发了于正。连训练班甚至都可以省了。

　　英国小说家E.M 。福斯特在《小说面面观》里把人物分为圆形人物和扁形人物。前者性格多维多面，后者单一甚至呆板。金庸写小龙女，是当扁形人物来写，以其不谙世事反衬杨过半生坎坷。笔法也轻巧得很：“世人常以‘美若天仙’四字形容女子之美，但天仙究竟如何美法，谁也不知。此时一见那少女，各人心头都不自禁地涌出‘美若天仙’四字来。”是不写之写，胜过细细描摹。也明确交代小龙女的毕生任务——— 扮天仙。

　　金庸几笔虚写，给后世影视改编留下后患：小龙女成了那个“由人任意打扮”的小姑娘。其影视形象变迁，越往后去越以颠覆为要务。十五年前吴倩莲出演时曾有过一轮吐槽大潮。因为造型反白为黑，整个人以焦炭煞气妆容亮相，得其冷却失其柔，与黑面的任贤齐倒像一对烧糊了的卷子。刘亦菲出演时也是口水满天。其时刘天仙尚有婴儿肥，木木的，眼神空洞，得其嫩却失其神。皆因改编者忘了让小龙女扮天仙。

　　到了陈妍希……实在没法解释得失错漏。不是她不美，而是太过家常，简直家常到了庸常的地步。在《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里，拿笔戳男生校服，一起罚站一起淋雨……遍地女神的时代，“全民女神”的重点不在女神而在全民。因为她就是大宝天天见，是怎么还没经过我窗前的那个隔壁班的女孩，甚至还可以是蜜桃成熟时。偏偏不是幽居在空谷，天边一朵云的小龙女。说到《花漾》在台湾一败涂地，如果要归咎于陈妍希，其实欠妥。只是瘦不瘦，仙不仙，活生生摆在眼前。不仅不知难而退，还要谬上加谬……也真像于正的风格。

　　新近在一篇90后台湾小说家的小说里，看到他写那些年电视台热播吴倩莲版《神雕侠侣》，主题曲《伤心太平洋》已是他们青春挽歌的一部分。路过什么，便记住什么。若干年后，沈佳宜式的小龙女自然也是眼下这代人的旧欢与鸳梦——— 谁让造梦者是于妈不是你自己？等到这一波有童年阴影的小伙伴长大再拍《神雕》，又能指望他们选出什么惊艳绝世的小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