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影帝菲利普-霍夫曼主演《推销员之死》

菲利普-霍夫曼《推销员之死》剧照 摄影：Brigitte Lacombe

菲利普-霍夫曼《推销员之死》剧照 摄影：Brigitte Lacombe

百老汇剧目《推销员之死》剧照 摄影：Brigitte Lacombe

　　百老汇新近复排了《推销员之死(Death of a Salesman)》，在大多演出开场之前，当其他演员在化妆间修整时，菲利普·塞莫尔·霍夫曼（Philip Seymour Hoffman）都会走上巴利摩尔剧院（Barrymore Theater）的舞台，在洛曼家厨房桌边的打开他的折叠椅。然后他会在那儿就这么坐上大约半个钟点，在这个刻意造得有种密闭感的小布景中等待着成为威利·洛曼，那个筋疲力尽的旅行推销员，那个骄傲的父亲和丈夫，那个美国剧作中最伟大的悲剧英雄。有时候霍夫曼会小口喝着咖啡翻看剧本，在脑海中寻溯威利步向疯狂的旅程。有时候他会和琳达·艾蒙（Linda Emond）交谈，艾蒙在剧中扮演威利的妻子，她同样喜欢在起幕前到洛曼家转转。有时候，和威利如出一辙地，霍夫曼会随着自己的想象走来走去。

《推销员之死》在纽约巴利摩尔剧院上演

《推销员之死》舞台照

　　这是一个和神圣的角色神交的机会，作为诠释他的演员，霍夫曼承认自己对于任何可能破坏威利那种脆弱和正直的东西都疑神疑鬼，因为这二者正是对于塑造一个伟大的威利至关重要的东西。

　　因此这份工作毫不令人意外地让44岁的霍夫曼倾其所有。甚至午夜过后他和艾蒙还会通过短信来交换笔记。在家里他则和自己年轻的儿子对词。甚至睡眠也变得时断时续，只看最近一次的午餐采访吧，霍夫曼边吃着三明治边抱歉地憋住一个又一个哈欠。（搜狐戏剧独家译稿，严谨转载）

　　“有很多不同的原因让你很难进入这个人，”霍夫曼说。（在采访中他一次也没有把“威利”这个名字说出口）“这就好像打地鼠游戏。有些片段讲得通，接着它们又讲不通了，另一些可以了，然后那些突然也不行了。突然间你就把刚找到的东西又弄丢了，你以为你知道在某个场景中那个片段是什么意思，然后你又不知道了。再然后你又知道了。”

2006年菲利普-霍夫曼凭借电影《卡波特(Capote)》成为奥斯卡影帝

　　2006年凭借电影《卡波特(Capote)》成为奥斯卡影帝没让霍夫曼安心多少，多年来将他敬为同时代中最好演员的剧评也没有。他说每次走到观众面前时，他都希望觉得自己是一个常人并且尽可能得坦荡荡。周二的首演并没有减轻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压力。

　　“我告诉你，你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先把这件事儿干了，”霍夫曼这么评价成为威利。“你必须找出一条路过去，每天早上，去做这件事。你必须找到原因，你必须找到意愿，然后你这么做了。然后你提醒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你完成了，然后——不论结果好坏——你希望一些人能感到满足与难忘。”

　　很少有演员会公开谈论他们是如何把握一个角色的，当霍夫曼礼貌地拒绝对那个过程进行讨论时，他甚至才刚刚坐定。虽然如此他还是说，“直到最后一场演出为止你都在改进和发现自己的表演。”此外，他还说在自己职业的这个时间点接演威利不是他的主意，而是复排版导演麦克·尼可拉斯（Mike Nichols）的。尼可拉斯几年前就找过他，两人都说道，当时霍夫曼对于这个计划的反应是既兴奋又忧虑。以前也曾经有年轻人扮演这个60岁的推销员；李·科布（Lee J. Cobb）1949年在阿瑟·米勒这部作品的百老汇原版中扮演威利时只有37岁，然而这部演出赢得了普利兹和托尼奖的最佳戏剧奖。但是霍夫曼去说，他曾以为自己还得再过几年才会想接这个角色。（搜狐戏剧独家译稿，严谨转载）

　　“我不知道什么改变了——只是，你意识到，我现在必须做，”他说，慢慢地放松下来，真正进入了采访而不是像最开始那样只做些简短的甚至就一个词的回答。“我还是不认为这是好的时间。你做一部戏的时候从来不觉得应该做那部戏。”霍夫曼和演出服装设计师咪咪·奥唐奈（Mimi O’Donnell）有三个年龄尚小的孩子，他补充道，“当你有孩子或类似的牵绊时——不管我演什么戏，我总是心想，‘哦，这时机不对。我不该做。’因为现在我今晚得演戏，但是你想睡觉，想吃饭，而演戏却以一种强势的方式主宰了你的生活。为什么一个人会做某件事对我来说始终总是个谜。”

菲利普-霍夫曼与娜塔莉-波特曼主演《海鸥》

　　尼可拉斯（该戏导演）说是百老汇原版《推销员之死》和《欲望号街车》将他带进了戏剧工作，他说他希望霍夫曼能够扮演威利是因为他具有“永无止尽的好奇天性和找出谜底的决心。”这些特质事实上最初却让尼可拉斯紧张焦躁，那是2001年在中央公园的戴拉寇特剧院（Delacorte Theater）彩排《海鸥》的时候，霍夫曼在该剧中扮演狂暴抑郁的剧作家康斯坦丁。“他一天嗓音洪亮，一天轻到我根本听不见，一天停顿的位置不对，”尼可拉斯回忆道。“我问他是怎么回事，菲利普说，‘最终不会做的那些事情，我得先全都给做了。’而他最终确实一件都没做。菲利普探索他自己的表演，就像其他伟大的演员一样，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对我而言是个谜。”

　　另一部阿瑟-米勒的经典作品《都是我的儿子(All My Sons)》曾经在离霍夫曼家乡纽约菲尔波特很近的剧场上演，这鼓舞了当时12岁的霍夫曼成为一名演员。当在菲尔波特中学的体育生涯因一次摔跤受伤而受挫后，他参加了一部学生制作的戏《陆军野战医院(Mash)》的选角，并获得了雷达这个角色。因为在多个场景中抢戏，导演玛乔丽·马歇尔（Marjory Marshall）让他在米勒的《萨勒姆的女巫(The Crucible)》中扮演了一个小角色——醉鬼狱卒。但即使如此他依然脱颖而出，在每一句无精打采口齿不清的台词中都投放出一种悲怆感。马歇尔近日说，“他能掌控住舞台，而且他是如此的真诚。”

　　英语科的女科长好多年来都力劝马歇尔为所有读过剧本的青少年上演一出《推销员之死》。“我总是说不，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中学生能演得了威利·洛曼，”马歇尔说。“然后菲利普就出现了。”

　　于是，1984年的秋天，还是高中生的霍夫曼第一次扮演了威利。

　　“我们一场演出来了700个11年级生（相当于中国高二的学生），我很紧张，因为低年级生有时会很不守规矩，”马歇尔说，她现在是隔壁罗契斯特市门罗社区学院的老师。“但当他慢慢走上舞台，带着两个推销员的样品箱，叨念着，‘孩子，哦孩子，’那一刻观众们都静默了。”他赢得了一次长时间的起立欢呼。

　　这成为明星的一刻是午餐时霍夫曼拒绝谈论的话题之一。他说并非因为他被这个角色吓到了。比威利年轻对他来说不是个问题，他事业上的成功也没有阻碍他理解这个角色所遭遇的问题。而且他和自己的父亲相处愉快，谢天谢地，这也和威利和他两个儿子，比夫（由曾经出演《社交网络(The Social Network)》的安德鲁·加菲尔德Andrew Garfield出演）和哈比（费因·韦特洛克Finn Wittrock），的紧张关系截然不同。他还说布莱恩·丹内利（Brian Dennehy）1999年在百老汇复排版中扮演的威利（让他赢得了一个托尼奖杯）没有让他胆怯，达斯汀·霍夫曼（Dustin Hoffman）的1984年版威利没有，乔治·斯科特（George C. Scott）1975年版同样没有。只不过回顾他的中学时扮演的威利或者分析当前这个威利的这个想法似乎有搅乱他对于角色掌控的风险。（搜狐戏剧独家译稿，严谨转载）

《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Long Day’s Journey Into Night)》剧照 摄影：Sara Krulwich

　　“你总是带着一个问题走进任何角色，积累一半的答案、部分的答案、完整的答案，然后又有不同的问题涌向你——在这整个过程中你必须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是一个私密的过程，”他不只是在说威利，也是在说他在百老汇的上一出戏《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Long Day’s Journey Into Night)》以及萨姆·谢泼德（Sam Shepard）的《真实的西部(True West)》，他补充道，“演出是活的，所以将它钉成一个标本是不可能的。”

　　艾蒙在《推销员之死》前就已经认识霍夫曼了，她说霍夫曼在排练的时候有一种鲜明的特质。“他每天都将这种对于目的的慎重带进来，但他也有个开关能够突然就变成8岁的孩子，毫无顾忌的露齿大笑。”

　　尼可拉斯回想起有一天他为了一场戏带了个足球来，霍夫曼很快就和加菲尔德和维特洛克玩起扔球来，手里还捏着剧本。加菲尔德说自己也相当吃惊，霍夫曼前一分钟还是个自信满满的冒险分子，“他觉得排练是个丑恶的过程，应该在里面加上很多娱乐”，然后“一分钟后就成了最可爱的人、孩子气、讨人喜欢，像只7个月大的小狗。”

安德鲁-加菲尔德

　　加菲尔德已经准备好成为今年夏天的超级英雄电影《了不起的蜘蛛侠(The Amazing Spider-Man)》里的主要明星，他说自己的成长过程一直伴随着对霍夫曼的敬仰。他尤为尊敬霍夫曼选择扮演那些感情充沛却朴实无华的角色，例如在电影《闻香识女人(Scent of a Woman)》、《不羁夜(Boogie Nights)》、《怀疑(Doubt)》和最近获得奥斯卡提名的《点球成金(Moneyball)》中。

　　“要在这样的一个行业中找到自己独特的路很不容易，这里充满了诱惑、报酬、特许权而你可以选择出卖灵魂，但是有一个男人他遵从了真实的自己，而你可以从他选择的角色中看出来，”加菲尔德说。“他不妥协。他告诉过我，‘不管你喜欢什么，不管你崇敬什么，去追寻它，如果这恰好让你赚了一笔钱，那很好，如果没有，那也很好。’”

　　“而这也是这部戏所说的——明白你是什么就足够了。”

　　霍夫曼也许不会这么说，但他或许会同意。（搜狐戏剧独家译稿，严谨转载）

　　原载于《纽约时报》2012年3月11日  作者：PATRICK HEALY 翻译：拉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