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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狐演出:《马勒三》一种形而上的渴望与眷恋

2012年02月02日17:16
来源:搜狐娱乐 作者:赵志勇

  评汉堡芭蕾舞团演出的约翰.诺伊梅尔作品《马勒第三交响曲》

汉堡芭蕾舞团交响芭蕾《马勒第三交响曲》剧照(摄影:王小京)
汉堡芭蕾舞团交响芭蕾《马勒第三交响曲》剧照(摄影:王小京)

汉堡芭蕾舞团交响芭蕾《马勒第三交响曲》剧照(摄影:王小京)
汉堡芭蕾舞团交响芭蕾《马勒第三交响曲》剧照(摄影:王小京)

汉堡芭蕾舞团交响芭蕾《马勒第三交响曲》剧照(摄影:王小京)
汉堡芭蕾舞团交响芭蕾《马勒第三交响曲》剧照(摄影:王小京)


  2012年春节期间,约翰.诺伊梅尔率领汉堡芭蕾舞团来到北京和上海。

  约翰.诺伊梅尔1942年生于美国威斯康星州密尔沃基。先后在哥本哈根和伦敦等地接受芭蕾训练。1973年,31岁的诺伊梅尔成为汉堡芭蕾舞团艺术总监暨首席编舞。短短几十年里,他赤手空拳为剧院创下一套规模不小的常演剧目,也使得汉堡芭蕾舞团成为全球首屈一指的顶尖芭蕾舞团。在几十年的合作中,诺伊梅尔塑造了汉堡芭蕾舞团鲜明独特的个性,将之锤炼成一个创作型团体以及诺伊梅尔编舞风格的最佳诠释者。

  当前仍在世的当代芭蕾编舞中,诺伊梅尔是为数不多的仍然在从事大型戏剧性芭蕾编舞的作者。他的芭蕾舞剧有不少从古希腊悲剧、莎士比亚、小仲马、易卜生和田纳西.威廉斯等文学经典文本出发寻找创作灵感。有评论家指出,诺伊梅尔作为一名编舞,一直致力于保持芭蕾的传统,但同时他能赋予自己的作品一种极具现代感的戏剧结构。他那独具特色的编舞在传统与创新的融合之中发展出自己特有的叙事形式。除了文学之外,音乐也是诺伊梅尔发展自己舞蹈结构的重要源泉。诺伊梅尔创作的音乐灵感主要来自巴赫、莫扎特、马勒等德奥古典作曲家。此次来华演出的两部作品《马勒第三交响曲》和《尼金斯基》,恰好体现了诺伊梅尔编舞创作的两个不同面向。

  《马勒第三交响曲》创作于1975年。在这之前一年,芭蕾编舞大师约翰.克兰柯逝世。克兰柯之于诺伊梅尔,不仅是同事,更是伯乐、恩师和知己。早年的诺伊梅尔正是被克兰柯看中,进入他的舞团开始了专业舞者生涯。在跟随克兰柯的日子里,诺伊梅尔的编舞才华受到肯定。在克兰柯的鼓励下,年轻的诺伊梅尔开始了编舞创作。克兰柯的去世让诺伊梅尔沉浸在悲伤中。也就是在为约翰.克兰柯创作一部纪念作品寻找素材的时候,诺伊梅尔偶然听到了《马勒第三交响曲》的第四乐章。在马勒的音乐里,诺伊梅尔感受到了他本人对克兰柯深沉的哀悼。于是,他开始了对《马勒第三交响曲》的深入研究,这一研究唤起了强烈的创作欲望。

  在一次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诺伊梅尔对那段往事有如此的回忆:“马勒音乐的特质赋予了我自由,让我可以从音乐本身出发去进行戏剧创作,而不仅仅是再现一个已有的故事。当我一遍又一遍让自己沉浸在这部作品中的时候,我感觉到它不仅越来越浑然一体,而且具有了可见的形式。”与“马勒第三”的这次相遇,让诺伊梅尔从此与马勒结下不解之缘。迄今为止,诺伊梅尔创作过除“马勒第七”之外几乎所有的马勒大型交响曲。(而饶有趣味的是,“马勒第七”恰恰是马勒交响曲中公认舞蹈意味最强的一部。)诺伊梅尔说过:“对我来说,马勒音乐的原则和芭蕾的基本原则是非常一致的。但我从未想过要去简单地图解他作品标题所表达的观念,我进入马勒音乐形象的道路是我的直觉。”

  “马勒第三”是一部富于形而上学沉思意味的作品。这部作品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第一乐章,马勒曾用两个标题来对之加以解说,“潘神觉醒”和“夏日来临”;第二部分包含了第二至第六乐章,马勒给它们的标题是“草场上的花儿对我说”;“森林中的动物对我说”;“人对我说”;“天使对我说”;“爱对我说”;当诺伊梅尔以他的直觉进入马勒音乐的时候,他触摸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马勒的六个乐章被他赋予了不太一样的含义:一,昨天;二,夏日;三,秋;四,夜;五,天使;六,爱对我说。最终,马勒的音乐和诺伊梅尔的舞蹈彼此互相阐释,将一种对生命与死亡的沉思表达得淋漓尽致。

  诺伊梅尔《马勒第三交响曲》中的潘神,是一位高大匀称,身材比例近乎完美的男子,他有着希腊雕塑般的体态,举止优雅,神情沉静安详而略带忧郁。诺伊梅尔舞蹈中的男女主角身上,似乎一贯地都有一种忧郁、脆弱的性感特质,他们迷失在自我内心深处,在群舞演员奔放激情的背景中,诺伊梅尔突显了这些美丽的男女身上那种诗意的灵性气质。对于第一乐章中的潘神,马勒曾经有这样的解说:“这个年轻人怀着悲悯,力图救赎,最终克服障碍,获得了他的胜利。”围绕在潘神周围的数十位年轻的男性舞者仿佛自虚无中诞生,音乐在隐喻着战争,舞者们激越昂扬的舞蹈呈现了世界的灾难。那自在飘荡于灵界的潘神降临于人间,终于神性在尘世道成肉身。

  第二乐章中,一对对白皙修长的舞者跳起双人舞,缠绕着男性舞者的娇弱女性舞者姿态宛如枝头绽放的花朵。春花绽放之娇艳,转眼将零落于秋风。辗转流连,凝视静思的神祇内心中所体味的,究竟是爱之欲望,还是尘世无常的悲凉?

  在第三乐章中,马勒的音乐里出现了驿车喇叭的声音。这一备受争议的处理方式据说是作曲家受十九世纪德国浪漫主义诗人尼古拉斯.勒瑙的作品《左马驭者》影响的结果。《左马驭者》是一首表现悼亡的叙事诗,驿车夫在宁静山谷中吹响的喇叭,是对昔日亡友的悼念和召唤。在这一乐章中,马勒用各种乐器模拟林中动物的吼叫和鸟类的啼鸣。这种音响效果所制造的印象,不禁让我们联想起古希腊奥尔弗斯的传说。失去爱妻的奥尔弗斯在山林间拨动琴弦,他的音乐感动了山川万物,令草木含悲,走兽飞禽为之落泪。在诺伊梅尔那里,马勒音乐唤起的是一种秋日般的悲凉意绪。舞蹈表现的是失去的爱、离别与即将临近的死亡。

  第四乐章,在低沉而充满宗教冥想色彩的铜管乐伴奏下,一个宏伟明亮,如同礼赞一般的女中音进入,她演唱的是尼采的《夜之歌》:

  人呵!留心!

  深底午夜说些什么?

  我睡了,我入睡了,——

  从深深底梦里忽然惊醒:——

  世界是深沉的呀,

  比白日所想的更深。

  深深是其痛苦——,

  欢乐——比心哀更加深沉:

  痛苦说:过去!

  但一切快乐需要永久,——

  ——需要深沉底,深沉底永久!

  诺伊梅尔编舞的第四乐章中,有一段三人舞格外引人注目。一名女舞者与两名男舞者缠绕悱恻,传统芭蕾的托举和旋转具有了变幻多端的形式,无比美妙怡人。上世纪九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纪初,表演这段舞蹈的两名男舞者是汉堡芭蕾舞团的一对同卵双胞胎兄弟伊利.布伯尼切克和奥托.布伯尼切克。温柔娇弱的女舞者在两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俊美男舞者之间流连回转。目睹这梦幻般的场景,或许我们会不由得在心头浮现歌德《浮士德》中的名句:

  有两个灵魂居住在我的胸中,

  它们总想要相互分离,各奔东西。

  一个怀着强烈的情欲,

  以它的卷须牢牢攀附着现世;

  而另一个却拼命想脱离这尘世,

  向那崇高的灵界飞驰。……

  三位舞者的舞蹈渐行渐止,最终三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彼此将头轻轻靠在对方肩上。是灵魂骚动的平息?抑或梦幻中的沉睡?这镜花水月般的景象,在一种如梦如幻的意境中所传达的,或许是诺伊梅尔对于自我内在灵魂的迷惘、忧郁的诗意写照。

  这个乐章被诺伊梅尔用来献给亡友克兰柯。马勒的音乐表达了温柔的人类心灵对于神的渴慕和最终回到神的怀抱的喜悦。还有什么比这更适合表达诺伊梅尔对克兰柯的爱意么?

  根据诺伊梅尔自己的解说,第五、第六乐章表现的是天使般的纯洁、爱。经历了战争、苦难与死亡,在神性的光辉中获得灵魂的抚慰,爱人彼此怀着各自走向永恒之途的信心和宁静别离。诺伊梅尔的《马勒第三交响曲》在观众心中所唤起的,是一种对于超脱尘世的更高存在的渴慕和思念。那缠绵温婉的旋转,飘逸轻盈的托举,已经不再是古典芭蕾中常见的动作程式,而是为观众揭开了那覆盖着真实世界的面纱,让我们得以窥见一个超凡脱俗的灵性境界。

  诺伊梅尔的编舞具有饱满的内在情绪,然而舞者们动作和身体姿态所传递的情感表达却显得节制而理性。配合着舞台上层次微妙细腻的冷色调灯光,整个舞台呈现着一种深沉内省的特质。(值得一提的是,诺伊梅尔本人正是汉堡芭蕾舞团的舞台灯光和服装设计。)欣赏诺伊梅尔的编舞的时候,你会忍不住时时赞叹,这位芭蕾大师简直是为德意志式的形而上沉思找到了最为恰当的感官表达形式。这流云飞鸿般的舞蹈所传达的思绪让语言显得多余而造作。然而,在这诗意的哲思面前,俗世的感官之美并未褪去它的丰饶和魅力。诺伊梅尔的舞蹈时时把我们带进一种诗意的迷醉之中。

  诺伊梅尔曾经这样评价马勒:“透过他的音乐,马勒引导我们抵达了那深存于我们内心最隐秘之处的宗教。有的时候,他会用一些我们所乐见的尘世凡俗之物诱惑我们,(一段华尔兹,一段田园风格的舞蹈,诸如此类),然而借助于这一切,他把我们渡往一个形而上的世界。这就是我何以如此迷恋马勒的原因。”

  而这,或许也就是我们何以如此迷恋约翰.诺伊梅尔的原因。

  特约剧评人:赵志勇(中央戏剧学院戏文系副教授)

(责任编辑:陈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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