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男高多明戈：如果我休息 我就会生锈

8月1日，CastellPeralada音乐会在西班牙举行，图为多明戈登台演唱

　　多明戈今年70岁了。距离“世界三大男高音”的诞生也已经过去了21年。当年的传奇组合中，帕瓦罗蒂在2007年病逝了，卡雷拉斯也于2009年因病宣布引退舞台，唯独他活跃至今，每年的演出活动排得满满当当。除了演出，他还创办了以自己名字命名、旨在发掘年轻歌唱家的世界性歌剧歌唱比赛；在中国则与华彬集团合作一个亚洲青年艺术家培训计划。

　　2011年，他将在华彬集团邀请下再次来到中国，这一次，他要在长城脚下的露天舞台献唱。“这将是一场著名音乐选段的大杂烩。”他在接受采访中告诉本刊记者，“有传统的威尼斯歌剧、美国式的音乐喜剧，以及西班牙说唱剧。我对此无比期待。”

　　从1968年首次登台算起，多明戈唱歌剧已经43年，连他本人也没预料到自己会有如此长久的舞台寿命。2009年接受纽约大都会歌剧院的采访时，他曾感叹自己在这里初次献演的场景：“那时我的儿子才4岁，满地跑，谁能想到今天他是我的音乐经纪人，已经43岁了！”今年1月，多明戈70大寿时，媒体忙不迭地帮他计算迄今为止他演唱了多少个歌剧角色，有的人说120多个，有的人说130个。“是136个，”他自己记得清楚，“而且很难说哪一个是我的最爱，都各有千秋。”

　　多明戈自己的官方网站首页一行格言赫然醒目：“如果我休息，我就会生锈。”（Irest，Irust）加拿大的一位记者曾向他请教这句格言的含义，他却首先强调了这句话的提法：“我说的是‘我’，可能只适用于我自己，并不适应于别人。”

　　很少有歌剧男高音可以一直唱到60岁，嗓音既是一种天赋，也注定有生理局限，这一点就连多明戈也不例外。2009～2010年演出季中，他的歌剧演出计划共45场，其中有30场都将演唱威尔第歌剧《西蒙·波卡涅拉》中的主角西蒙·波卡涅拉，这是个男中音，引得《纽约时报》撰出大字标题《多明戈，世界上最著名的男高音，如今改唱男中音了》。为此，多明戈还专门在采访中为自己解释：“我不是因为男中音唱起来更轻松，而是因为我喜欢这个角色。以及，你还可以在同一部剧扮演25年后的波卡涅拉，theDogeofGenoa，这实在是一种莫大的乐趣。”

　　当时的多明戈曾设想要以这部歌剧作为告别舞台的绝唱，这不是他第一次设想自己“辞职”。1999年，当他同意同时接受华盛顿国家歌剧院和洛杉矶歌剧院的艺术总监一职时，就曾向媒体表示过他想退休，结果他又接下来唱了10年。2007年，他在纽约大都会歌剧院唱完谭盾专为其创作和打造的歌剧《秦始皇》时，也曾以为自己要退休。“一般来说，歌剧演员的退休方式是举行一场世界巡演，接受各地‘粉丝’最后的朝拜。”《纽约时报》如是说。而多明戈为自己设想的方式是，“一直唱下去，直到某个晚上谢幕后，突然觉得，好吧，就到今天为止”。目前为止，他的演出日程已经排到了2014年，那时他将73岁。

　　三联生活周刊：已70高龄却还保持着在舞台上进行现场演出的能力，你的秘诀是什么？

　　多明戈：运气要好，身体也要好。这和我在过去几十年中一直非常谨慎地选择角色也有关系，也得益于我学习和练习音乐的习惯。我很少随便浪费我的声音，尽少开口，很多时候我练习唱歌的时候也不太开口唱。

　　三联生活周刊：那你是如何练习的呢？这听起来很像魔法。

　　多明戈：这和魔法一点关系都没有。一个好的音乐家可以一边看乐谱，一边在他头脑里模拟出声响，而并不需要真的去唱，或在某种乐器上把音乐演奏出来。想想贝多芬，耳聋了以后还写了那么多伟大的音乐，这是一种引人注目的成就，但并不是魔法。不过我要补充一句，音乐的伟大之处正在于所谓这看起来魔幻的部分，我的这种能力意味着我在真正演唱之前能够更好地保养我的声音。

　　三联生活周刊：1983年时，你出版了一本关于你前40年生活的自传，为什么在那个时候你感觉有必要给自己做一个总结呢？

　　多明戈：那时候，记者们总是问我一些我的背景方面的问题。有些时候他们写的是对的，但是他们时常搞错。通过出版这样一本自传，我得以直接陈述他们关心的这些事实，详细描绘我的童年、青春期以及早期的职业生涯。但我并不认为这本书具有什么定义性的或者终结性的意义，比起一本完整的自传，它更像是一个简短的回忆录，以及给了我一些机会去讨论我在那时演唱的一些角色。

　　三联生活周刊：将近30年又过去了，如今你在歌剧史上成为一个传奇人物。如果你此时回顾过往，再做总结，会说些什么？你有写作另外一本自传或者回忆录的计划吗？

　　多明戈：首先谢谢你对我如此褒奖。当然，如果要写一本新的自传，一定会比第一本长得多。但是，我目前并没有计划要写作这样一本自传。我的一本新书《歌剧的快乐》的相关工作目前正在进行中，它将包括过去30年中我的很多职业经历，以及从整体上谈论歌剧的世界，会是一种我的个人视角的叙述方式。

　　三联生活周刊：你如今现场登台演出已经超过了3000次，每次上台前，你如何克服紧张、自信这次自己可以做到最好？

　　多明戈：在任何特定的场合，我们从来不能确定自己能够做到最好。有时，即使你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每件事情也都进行得顺利。而有时你自己感觉很好，却有些地方出了问题。这部分取决于每个表演者的经验，以及，人的声音其实是一件相当独特的、不可预测的乐器。

　　三联生活周刊：歌剧对你意味着什么？

　　多明戈：它占据了我的大部分生活。我热爱歌剧，而且我也非常努力去做我能够做的每一件事情，让别人也能够热爱它。我希望这样一种已经有400年寿命的精彩的艺术形式能够再生机勃勃地发展几百年。

　　三联生活周刊：68岁出演歌剧《秦始皇》中的主角，你觉得对你来说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多明戈：有好几个巨大挑战。首要的挑战是学习一种崭新的歌剧模式，东方式的音乐语言对我来说是非常新的。其次，我想沉浸于古代中国的历史，对此我所知甚少，直到开始与谭盾合作我才开始逐步了解。这部剧的舞台调度也非常的精确复杂，但是很幸运，我很享受所有的挑战。

　　三联生活周刊：谈到人生理想，还有什么目标是你没有达到或者感到遗憾的？

　　多明戈：你知道，我倾向于在我前进的过程中来创造目标，而不是提前设定目标。从某种角度，我是一个做梦者。但另外一些方面，我很实际。我不会说“10年内我一定要唱上这个或那个角色”，我会说，“10年内，我希望自己以及所有我爱的人都活着，并且健康，而且我希望在那个时候还能把自己奉献给音乐”。

　　三联生活周刊：有些人说YouTube可能某一天会毁掉现场表演艺术。你对当前这些网络技术带来的挑战有什么想法？

　　多明戈：对我来说，这些新技术更有可能去激发人们对现场表演艺术的兴趣，而不是去毁掉这些艺术。也许某个人会偶然在网上看到一个年轻的歌手或者乐手的表演视频，然后当这个人真的到他所在的城市演出的时候，他真的会有兴趣实地感受下他的音乐会。谁说不会呢？

　　三联生活周刊：无论如何，过去几十年间，包括歌剧在内的古典音乐在西方年轻人中正在衰落，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多明戈：我认为并非如此，至少是对歌剧而言。当然，总体上说，古典音乐不可能像体育运动或者大众流行电影一样流行，歌剧也不例外。附带说一句，运动和流行电影我都很喜欢。歌剧需要心理和精神层面上的更深投入，不是每个人都能投入这么多。但是，伟大的音乐总是不会让你后悔你的投入，它会给你更多！（文章来源：三联生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