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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周末:爱丁堡手记-413岁牡丹亭的现代盖法

来源:南方周末 作者:石岩
2011年09月09日09:36
413岁的《牡丹亭》在勾栏酒肆堂会、手抄本才子文集里,在1949年之后的革命伦理里也绝算不上是“先进文化”。最近几年,这段后花园里的爱情故事却越来越成为中国展示给世界的一枚醒目的文化徽标。这本身就是一种耐人寻味的转变。
 


 


  “《牡丹亭》在苏格兰最大的剧院、爱丁堡节日剧院谢幕时,演员变换了各种队形,依然不见掌声消弱。乐师起初静候掌声平息,三四分钟后忍不住悄悄起身收拾乐谱。一名提琴手回望观众席,一半自豪、一半惬意,大约还有几分“何至于此”的不解。”

  8月的爱丁堡皇家大道是苏格兰风笛、街头杂耍、海报、宣传单、游人、掌声、口哨声、尖叫声组成的喧闹河流。在这条河道上,最醒目的是菊花。果绿、橙黄、粉色、紫色,肆意伸展的花瓣出现在街头广告、地图、各种导览手册上。因为往往是局部特写,这种原产亚洲,有三十几个亚种、几个世纪以来在欧洲备受喜爱的花卉变得让人有些陌生。它是本届爱丁堡艺术节的标志,也是其主题“东方在西方绽放”最形象的图解。

  按照艺术节总监乔纳森·米勒的设计,来自中国、韩国、日本、印度、越南、中亚的本土艺术,要在本届爱丁堡艺术节上做“连环快照式”的集中展示。跑马灯式的连环快照,或许会让欧洲观众新奇,但这种新奇是“延时”的,因为他们看到的“快照”大部分拍摄年代已经有些久远:

  上海京剧院根据《哈姆雷特》改编的新编京剧《王子复仇记》是6年前的作品;台湾京剧演员吴兴国一人独演12角的《李尔王》是12年前的作品;越南舞蹈家爱雅·索拉的《干旱和雨》首演于1995年;《萨莉亚》是印度舞蹈机构Nrityagram歌舞团过去十年作品的结晶;芭蕾舞剧《牡丹亭》诞生于3年之前……

  当地时间2011年8月15日晚9:45,苏格兰最大的剧院、1915个座位的爱丁堡节日剧院掌声雷动,演员已经变换了各种队形谢幕,依然不见掌声消弱。

  《牡丹亭》成为第一周无可争议的亮点。其炫目程度盖过了开幕音乐会——改编自伊朗传说的《天堂与仙子》,成为事实上的“开幕演出”。

  失望、失望和失望

  三年前在北京首演遭遇滑铁卢的中国中央芭蕾舞团新编原创芭蕾舞剧《牡丹亭》,在爱丁堡博得满堂彩。几近售罄的票房成绩、报纸头版、大幅剧照、“本届艺术节最炫舞美”,“2008年奥运会已经证明,论整齐划一谁也比不过中国舞蹈演员”一类褒扬中带揶揄的评论之外,当地媒体《苏格兰人报》对《牡丹亭》、韩国喜剧大师吴泰锡执导的莎翁剧作《暴风雨》、台湾吴兴国的《李尔王》给出不分伯仲的四星级评价。剧评人凯莉·哈普特对《牡丹亭》的80后编舞费波赞誉有加:“费波赋予《牡丹亭》芭蕾舞观众所能企及的所有美。”

  《牡丹亭》受到的空前关注令人惊讶——对西方人而言,汤显祖无疑是一个更陌生的名字,《牡丹亭》也是他们丝毫也不熟悉的文本。“文化上的民族性和世界性的结合是至关重要的,也许正是因为观众不那么了解,但又是用他们如此熟悉的一门艺术形式来演绎,勾起了他们的求赏欲。”费波说。

  8月15日,最后一场演出结束,爱丁堡戏剧节的艺术总监乔纳森·米勒请费波参加私人晚宴,费波发现晚宴的座上宾还有美国著名作曲家飞利浦·格拉斯。

  31岁的费波是幸运的,2002年他从北京舞蹈学院毕业后,进入中央芭蕾舞团,第一个活是复排版《大红灯笼高高挂》。创作于2001年的“大”是1959年中芭建团后,继《红色娘子军》、《黄河》之后的第三个大型原创芭蕾舞剧。“西洋艺术民族化”的口号喊了几十年,创新迫在眉睫。

  初出茅庐的费波因此有机会作为编舞,跟李六乙(导演)、郭文景(作曲、配器)、米夏埃尔·西蒙(舞美、灯光)、和田惠美(服装)合作《牡丹亭》。

  排《牡丹亭》是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导演李六乙的主意。中芭找李六乙,看中的是他执导的新编京剧《穆桂英》,李六乙却向中芭极力推荐《牡丹亭》。李六乙认为,《牡丹亭》有浓烈的中国文化特色,它精神内核上跟西方文化又高度相通。

  李六乙苦心尝试让西方和东方在《牡丹亭》中相遇,但北京观众并不买账。想在中芭《牡丹亭》中看到昆曲温柔缱绻、欲说还休的失望了;想在《牡丹亭》中看到正宗芭蕾的失望了;想从《牡丹亭》的配乐中听到完满流畅、脍炙人口旋律的失望了;希望看过《牡丹亭》就像看过《红色娘子军》一样,在头脑中留下万泉河、斗笠舞、琼花打靶之类挥之不去舞台形象的失望了。2008年5月,中芭《牡丹亭》在天桥首演,遭遇票房和媒体的一致冷遇。

  乔纳森·米勒却看中了它。2010年5月,米勒在北京看了《牡丹亭》的演出,当即拍板邀请它参加2011年爱丁堡国际艺术节。爱丁堡的观众意外成了李六乙的知音。

  冰火两重天

  大幕徐徐拉开,一大截粗壮的树枝斜刺里悬挂在舞台后方,它最强烈的气质是粗鲁、突兀,说不上有中国意境,也说不上是西方的极简主义。舞台中央是一块方方正正的平台,没有柱子、没有屋顶,只有四根悬线把平台吊向看不见的舞台穹顶——这就是牡丹亭。管弦乐队奏出不连贯的、充满未来感、荒芜感和不确定性的旋律,似乎在提示观众:你将看到的是一个世纪初混沌艰难破茧而出的故事。

  象征四月芳菲的群舞场面中,白衣杜丽娘出场,她欲说还休的春之惆怅可能会让西方观众一时摸不到头脑,不过没有关系,很快他们就会发现,《牡丹亭》的编导已经体贴地为他们设计了各种各样的“路标”:《牡丹亭》繁复典雅的唱词、工巧严谨的身段被浓缩成梦与非梦、生与死的两次穿越。

  三个杜丽娘同时出现在舞台上,蓝衣杜丽娘是昆曲演员、《牡丹亭》故事的叙述者,相当于杜丽娘的“超我”;白衣杜丽娘是杜丽娘的“自我”,是永远徜徉在中国后花园里的怀春少女;红衣杜丽娘同时是花神、红娘和象征欲望的“本我”。

  《惊梦》一幕女演员脱掉红舞鞋,在一系列大开大合的回旋动作中展现从羞涩迷惘到热情奔放,随后又在基座突然倾斜的牡丹亭上,和男主角用一段双人舞展现爱的浓烈和性的蚀骨。观众惊骇而愉悦地发现,从红舞鞋、绣花鞋、高跟鞋到水晶鞋,小小的鞋子里藏着许多中外共通的爱情典故。

  《幽媾》一场戏,幕布上黑色的冥河突然变成白色的银河,低低悬挂在舞台左面、象征欲望的硕大红色牡丹花,缓缓上升到舞台右面,变成淡淡的一轮满月。红衣喜娘和黑衣判官一起组成婚礼的仪仗,红色和黑色首尾衔接,形成一个圆环,喜娘以手抓虚拟绳索的方式试探前进,红色不断超越黑色,圆环越织越紧……双方角力的胶着状态,花瓣从天而降,舞台上所有的演员倏尔消散,无声而准确地传递出“姹紫嫣红开遍”的意境:所有的两极——爱/恨,生/死,阴/阳——都在一场花雨中泯然成一。幕起幕落,一代复一代,在《牡丹亭》的舞台上,一切有了肃穆而余音绕梁的收场。

  这些最终呈现在爱丁堡艺术节上的表演,经过了费波的一再调整。从动作性上的欠缺到人物性上的不充分,都是费波对舞蹈调整的重要内容。而最大的调整是“把所有感性的冲动冷却了之后留下理性的思考”。

  遭遇“冰火两重天”,让费波想起林怀民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不要试图讨好观众,那样不容易得到尊重。”

  虽然谈不上中芭版《牡丹亭》对人类经验、人类情感,或者对汤显祖的剧作有什么新的发现,但它确实以非常巧妙、非常写意的方式展示出:东西方可以完全“合槽”,共享很多意象、情感、理念。作为文化部赞助的官方艺术机构在国际艺术节上的亮相,《牡丹亭》的这种姿态可算恰当而巧妙:它不具进攻性、不冒犯任何人的价值、情感;在香艳的、充满现代感的形式中寻找“同”,抛弃“异”:谁都知道中国越来越重要,但它也一直或多或少被人视为异己。

  413岁的《牡丹亭》在勾栏酒肆堂会、手抄本才子文集里,在1949年之后的革命伦理里也绝算不上是“先进文化”。最近几年,这段后花园里的爱情故事却越来越成为中国展示给世界的一枚醒目的文化徽标。这本身就是一种耐人寻味的转变。

(责任编辑:崔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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