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纪中：新西游的想象力

　　7月28日，由张纪中制片，张建亚指导的新版《西游记》在广东南方电视台TVS4影视频道、湖北经视、太原电视台影视频道开始地面第一轮播放，接下来的8月初至中旬，重庆影视频道、深圳公共粤语综合频道、北京影视频道、江苏南京电视台、山东齐鲁电视台等也将陆续开播新版《西游记》。

　　与广受关注的张氏武侠剧一样，新版《西游记》也是未播先热，尤其是在网络上，话题热度极高。

　　“新《西游记》可以说哪里都‘没有我’，但是没有我，就没有这部《西游记》。”这部制作了4年的作品，是制片人张纪中“一揽子西游计划”中的重要一环，这个一揽子计划还包括电影《美猴王》、西游记主题公园等。

　　电视剧的想象力

　　马中骏问张纪中，如果重拍《封神榜》和《西游记》，你会选哪一个？张纪中说，肯定是《西游记》。

　　2009年4月，新《西游记》开拍前，张纪中给全剧组开了个动员会，会上，他的发言题目是“为理想而战”。

　　此前，为了重拍《西游记》，张纪中已经准备了两年。

　　从想法到项目落实，源于张纪中与马中骏（新《西游记》出品人，慈文影视制作有限公司董事长）的一次谈话。当时马中骏问张纪中，如果重拍《封神榜》和《西游记》，你会选哪一个？张纪中说，肯定是《西游记》。

　　2007年，张纪中正式决定重拍《西游记》，并提出每集200万的制作预算。但当时并没有投资人进入，于是他自己出资，召集美术师，开始新《西游记》形象创作。断断续续工作了一年后，2008年起，他拿着前期设计开始和投资人接洽，“2008年的时候，每集的制作成本投资方可以给到150万元，马中骏还是比较有勇气的。”于是，2008年，张纪中团队再次启动新《西游记》的前期设计工作，直到2009年4月，大批工作人员正式进组，为期2年多的前期准备工作才宣告完结。

　　张纪中将新《西游记》定位为“魔幻题材的神话电视剧”，这意味着，新版《西游记》在创作上向魔幻题材靠拢，而背后更大的野心是——“由此，中国电视剧在制作上是否能有所突破，更好地还原文字作品魅力、展现想象力”，张纪中认为《西游记》是一个好机会。

　　魔幻，非“魔兽”

　　新《西游记》66集，每集时长45分钟，平均每集有至少300个特技镜头。全剧特技镜头时长1700分钟，10万秒，几乎超过全剧时长的一半。

　　“天界是什么样子？谁见过？”张纪中说，“以往影视剧中，表现这些无非就是喷点干冰，众神仙穿着宽大的服装站在那里，主角形象比普通天神要突出一些……”而《西游记》是考验想象力的作品。

　　开播之前，剧组在网上放出片花，除了主演的形象外，影片所营造出来的特技效果最受网友关注，有评论说新剧造型贴近实际，也有人说造型怪异，“像动物园”；有人说新《西游记》的特技是国产电视剧制作水平的一大提升，也有人说该剧只会秀特技，“类似魔兽世界”。 争议声中，类似“张纪中发布会现场频发飙”的报道也见诸报端。

　　“我并没有发飙，文章内容也是我在回应质疑。我只是觉得观众应该看过剧之后再做评论，业界也应该树立这种精工细作的风气。”

　　张纪中说，人物造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比如新《西游记》中，唐僧的皮肤就比较黑，因为唐僧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的行者,一路风吹日晒，还将四个个性迥然的徒弟收拾妥帖，肯定不是软弱的，新版就是要塑造一个既勇敢又硬朗的唐僧。再比如沙僧，小说中未被贬下界的他原本是“卷帘大将”，所司职能类似今天的礼宾司，因此张在定角色的时候要求副导演去找个190以上、气质硬朗的演员……

　　新《西游记》中人物众多，有对白的人物398个，其中需要塑形的妖魔鬼怪有200多个；参与制作演出人员1000多人；仅一个孙悟空造型，所花费用就不低于100万人民币。

　　为了更好地完成角色造型，张纪中想到了邀请国外的化妆团队。在美国考察了一圈之后，张纪中带回来的只是制作材料而非制作团队，原因是对方开价太高——团队每个人的劳务费用约为每月2.5万美金，团队由5人组成，预计工作时间2个月，加上对方在中国的吃住行，花费将近200万元人民币。最后张纪中选择了购买材料回国自制造型，但新问题出现了，材料的说明书不够详尽，以至于本土化妆团队难以操作。最后还是请了一位美国化妆师来到中国，在角色造型上给予剧组指导。张纪中不赞同网友所说的剧集“造型偏西方审美”，“实际工作中，是中方的美术、化妆进行设计； 在实现上，外方造型师会做指导，并提出修改意见。”

　　至于“特技滥用”，张纪中更是直言拍的就是奇幻题材电视剧，没有特技就不成立。“我相信之前版本的《西游记》并不是不想用特技，而是当时的硬件和软件技术达不到。即使是在我做武侠剧的那个时候，电脑运算一帧高清素材都需要一到两个小时的时间。现在的渲染技术和计算机运算速度已经有了很大提高，这让完成大规模的特技制作成为可能。”新《西游记》66集，每集时长45分钟，平均每集有至少300个特技镜头。全剧特技镜头时长1700分钟，10万秒，几乎超过全剧时长的一半。电脑特技耗资共1500多万元。

　　新《西游记》的特效不是由一家公司完成的，这个过程比张纪中原本想象的要复杂。主创人员首先根据剧情和人物角色设定，制定标准图，然后再拿着这些图去找不同的特效公司，比如有的公司擅长“做天”，有的则擅长“做水”。沟通过程是繁琐而重要的，“交流的顺畅性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传达者。”其间，剧组花费了很多时间在协调上，“因为如何把平面构想转化成立体的，必须要付出大量工作。”

　　大卖

　　“目前每集收入保守估计可达到350万元。”张纪中说，拍摄新《西游记》面临的最大困难，除了考验想象力，就是拍摄经费是否能成全想象力。

　　而经费的保障正是“张纪中”这个品牌，“我的戏的投资回报率还是很不错的。”以新《西游记》为例，该剧对外宣称投资1亿元。由于该剧在拍摄过程中进行了大规模的预售，卫视平均价格为30万元/集，地面频道平均价格为10万元/集，新媒体网络版权价格约为30万元/集。再加上二轮、三轮、音像及海外版权，“目前每集收入保守估计可达到350万元。关键是能定下来心做。”

　　张纪中或许是中国目前惟一名气大过导演的制片人，他开创了“电视剧制片人中心制”，在他的行事和作品中，无不烙印着张派风格。首先是创作风格。“性格决定命运，我的性格决定了新《西游记》一开始就有一个全新的方向。”

　　作为制片人，张纪中为了控制成本，要严格控制制作周期。依照张原来拟定的拍摄计划，新《西游记》的摄制需要三年时间。而在拍摄前，张改拟了一个两年计划。“这是出于投资商、发行商的角度，面对当前经济形势及未来风险的考虑。为此，我们还签订了相关合同。”合同规定，制作周期每超一天，制片方需要向资方赔付 总投资的千分之三。

　　新《西游记》最初计划拍摄50集，制作经费也是按照50集筹措的，但“由于《西游记》故事统一性很强，最后电视台播映版本为66集。”被拉成66集的结果就是平摊到每集上的制作费用降低，每集的拍摄时间减短。

　　实际制作中，“制作费和化妆费部分涨了10倍之多……400多位演员，每人都要穿件衣裳吧，这些是不能省的钱。”张纪中说，“投资人不会追加投资，钱都是挤出来的。”

　　剧组启用了很多新人，为的就是压缩人员成本。张纪中戏言：“就是要让马儿跑，还要让马儿不吃草。”此前该剧的主演曾表达过报酬低，拍摄过程长的不满情绪。确实，从2009年4月进组算起，主要演员的拍摄工作要持续近一年。张纪中说，“整个团队都要‘扛着’，偶尔有抱怨可以理解。”

　　意义

　　“《西游记》象征了人生，如何战胜心魔，这是人生问题，也是我们要表达的主题。”新作面世，张纪中也颇多感慨：“为这部剧，我们前后花了4年时间，虽然并不完美，但这是一部精雕细刻的诚意之作。希望观众在看到特技之余，能想想电视剧为什么会这么表达。”

　　谈到新老版的对比，张纪中表示，新《西游记》为向86版致敬，沿用了86版的片尾曲《敢问路在何方》作为新版的片尾曲。“我从未提过与老版本比较的事情，更没有在任何场合提过要超越老版。”

　　在张纪中看来，86央视经典版本的《西游记》，戏曲化的表现手法并无不妥，“六小龄童老师塑造了不可磨灭的孙悟空形象。我们今天学也学不像，但艺术贵在创新，我们在新版中将重点放在角色性格的塑造上。”《西游记》的“本来面目”，亦即《西游记》的精髓，既不是曲折、离奇、怪异的故事过程，也不仅仅是角色的有趣、惊险、无所不能，而是贯穿于这一切之中的文化表达，“是对‘世界’，对人内心的价值指证。”

　　“我的武侠剧也不是单纯的武侠，而是寻求正义的内核。同样，张氏《西游记》是希望让人意识到心魔”——《西游记》中唐僧“率领”的五人取经小分队，从相遇到共同经历取经路上的磨难，到最后取得真经，曲折过程如同鲜活的人生经历。年幼心怀理想，少年幼稚冲动，青年血气方刚、目空一切，在人生道路上会遇到的各种诱惑，妖魔鬼怪，只有坚忍不拔的人才能取到真经。“《西游记》象征了人生，如何战胜心魔，这是人生问题，也是我们要表达的主题。”

　　在《西游记》的宣传过程中，张纪中透露今年60岁的他不久前刚办了退休手续，但并不打算真正退休，现在手中仍然有剧集正在拍摄。接下来，他还要拍摄电影《美猴王》，在京建立一个《西游记》主题公园。结束采访后，张纪中又紧接着投入到与美国编剧尼尔·盖曼（Neil Gaiman）的越洋电话会议中，稍晚一点，他将飞往陕西，探班正在拍摄中的新剧《炎黄大帝》。

　　张纪中

　　1951年生，制片人，曾任中国中央电视台电视剧制作中心高级经济师。作品多次获“飞天奖”“五个一工程奖”。

　　制作或参与制作的代表电视剧有《西游记》《水浒传》《笑傲江湖》《激情燃烧的岁月》《射雕英雄传》《天龙八部》《神雕侠侣》《吕梁英雄传》《鹿鼎记》《碧血剑》等。

　　对话张纪中：为什么要跟他们生气？

　　《综艺》：你平时看媒体和网上对你的评论吗？

　　张纪中：基本不看，我都不知道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跟他们生气？挑毛病是一些现代人的乐趣，以显示他独到的观察力。我不能要求他们，因为他们不是专业人士，也有发言的权利。这不是大事。

　　《综艺》：有评论认为剧中形象过于靠近动物原型。

　　张纪中：新《西游记》在形象表达上是写实的。你还没看到第一版做出来的孙悟空，不光是像猴子，而且是一个丑猴子，现在是经过调整的形象了。再比如猪八戒，小说原著表现它是野猪，野猪会好看么？至于那些妖怪，造型像动物是因为它们要变身，有一个动物形象变身起来才没有那么突兀。

　　《综艺》：还有批评说剧中造型、特效有点儿假。

　　张纪中：在两年的拍摄制作过程中，我们花费了很大精力在特效上，但是创作中遇到的资金和技术困难是现实存在的。比如蟠桃会上的柱子，原本设想是云彩做的，还要有纹路，但是技术上达不到。再比如猪八戒的变脸，我希望它随着磕头受戒变9次，但资金和时间限制使得这些设想不了了之。

　　《综艺》：创作中，是否是有意加入了很多职场、社会元素？例如：孙大圣在狮驼岭大战狮、象、鹏三怪，大败而归。经如来指点，才知狮象二魔是文殊普贤座驾，顿时怒骂：“都是菩萨们的裙带关系。”如来答：“三魔大鹏与我也有亲属关系。”；唐僧坚持要亲去讨斋饭，孙悟空、沙僧担心安全坚决不同意，圆滑的八戒则站 在唐僧一边。等唐僧走远了，猪八戒开始教育沙僧：“这你就不懂了，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跟上头作对。”

　　张纪中：我认为《西游记》是启迪型的魔幻类神话故事。职场我其实不太了解，但唐僧率领的取经队伍，在十几年的取经路途中，应该是很寂寞的，他们之间互相说说笑笑，逗趣，甚至互相埋怨都是合理的，他们之间就是相互依存相互矛盾的关系。

　　《综艺》：关于主要人物颠覆人们印象中的既有性格，争议也不少，你怎么看？

　　张纪中：唐僧作为团队的精神领袖，新剧更多的是表现他内心的坚韧，以及颇具影响的感染力和号召力。至于孙悟空，我们更着重表现他性格中人的一面，而且是一个性格不断成长成熟的“人”。猪八戒虽然贪吃，懒惰好色，但依然是可爱的，这是人性的东西，比如韦小宝身上其实并无太多优点，但还是受到了人们的认可，道理是一样的。至于曾经的卷帘大将沙僧，人们曾经戏称他在以往的《西游记》中就三句台词，分别是：“大师兄，师傅被抓了”、“二师兄，师傅被抓了”、“师兄，师傅被抓了”，在新剧中，我们仔细思考了他的心路历程——作为天庭的卷帘大将，他应该是外表英武，注重细节的，也就是“本事不一定好，但是架势一定很足”。

　　《综艺》：你的西游记“一揽子”计划进展如何？

　　张纪中：一揽子计划是我在决定拍摄电视剧《西游记》时的设想，目前都在推进当中，电影《美猴王》正在剧本创作过程中，西游记主题公园计划也在推进当中。

　　《综艺》：《美猴王》有无具体时间表?

　　张纪中：现在进行到了剧本阶段，在剧本创作上，卡梅隆也建议我将剧本做扎实再开始。原因是电影和电视剧不同，电影要求起承转合紧凑，而不同于电视剧可以以长篇幅来展现唐僧师徒取经的磨砺和孙悟空性格成长的过程。这就造成一个问题，即孙悟空原始的顽劣，不羁形象在中国人看来是天经地义，但是在外国人看来，价 值观就有问题。编剧想搞清楚——要小孩子看了电影和孙悟空学到什么？这也是我们在剧本创作当中一直寻找的意义。

　　《综艺》：主题公园的想法是如何成型的？

　　张纪中：随着拍戏经历的积累，我在全国已经建立了11个影城，有成功经验也有失败教训，因此在考虑电视剧《西游记》的时候，我就希望建立一个能让民众高度参与和高度体验的主题乐园。

　　《综艺》：你如何看待你的制片人身份？

　　张纪中：从参与的角度讲，这些戏我确实全程参与了，例如《天龙八部》从第一集到最后一集都是我剪的。新《西游记》，在导演还未进组之前我就开始选角，对于如何拍摄，我也提了很多要求。但我确实分身乏术，不能一边盯监视器一边做制片的工作。《西游记》这个项目因我而起，我做再多也没有关系。这是一个漫长的创作过程，制片人就是要在别人没主意的时候，你要有主意。

　　《西游记》影视版本

　　版本 出品时间 出品公司 导演 编剧

　　张纪中版 2011年 慈文影视 张建亚 高大庸、刘毅、郎雪枫、黄永辉、康峰

　　央视版 1986年/2000年（续集） 中国国际电视总公司 杨洁戴 英禄、杨洁、邹忆青

　　TVB版 1996年 香港电视广播有限公司 刘仕裕 丁森、叶广荫、钟澄、钟若诗

　　日本版 2006年 日本富士电视台 成田岳 阪元裕二 浙版 2010年 浙江永乐影视 程力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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