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导演，两面人生 从一到“武”读《武侠》

　　■和上一部导演作品《投名状》一样，陈可辛的新作《武侠》又一次陷入争议的漩涡。

　　■陈可辛笑笑，不说什么。因为很多话，光靠说是说不懂的，要靠思考。

　　■我们不妨思考。从一到“武”，数读《武侠》，看看有多少值得叫好的篇章。

　　一个导演 用电影来思考

　　陈可辛很少让人失望。《甜蜜蜜》的感动，《双城故事》的唏嘘，《金鸡》的笑中带泪，《投名状》的悲伤入骨，每一种情绪，只要读懂了，都感人至深。

　　陈可辛是著名的“文艺片导演”。他的作品，内涵人文，气质文人，的确文艺。可陈可辛不止会拍文艺片，恐怖片《三更2》、黑色喜剧《金鸡》、歌舞片《如果·爱》，还有武侠片《武侠》，都出自他之手。

　　可见，陈可辛不甘原地踏步。他讲拍摄《武侠》的动机时，有句话说：别人拍过的我为什么还要拍？于是，《武侠》有了人体微观世界，有了空气重力学，有了案件现场的重现。这些在以往的武侠电影中没有过，这便是新意。

　　拍爱情片只拍卿卿我我，拍武侠片只拍打打杀杀，不是陈可辛的追求。《甜蜜蜜》，爱情做戏文，实则记录时代的沧桑变迁；《投名状》，脱胎于张彻武侠名作《刺马》，展现的却是现实世界的悲凉与人性的挣扎。陈可辛说，拍每部电影，自己都在为一个疑问寻找答案。

　　说到《武侠》，除了手法新颖的刀光剑影，陈可辛照旧在发问：法和情哪个更公正？前世和今生是不是能一刀了断？立地成佛和拔刀相助是不是矛盾的？平凡一生和快意江湖那种更快乐？这些问题，陈可辛在思考，他需要的，是观众和他一起思考。

　　两面人生 没有人不挣扎

　　《武侠》中的人物，都在因为人生的双重性质，挣扎不休。

　　最明显的是捕快徐百九。他信仰法律，不近人情，因为人情曾让他身中剧毒，但坚持法律，又让他失去了妻子。徐百九从一出现，就一直在纠结，两个自我，谁也说服不了谁。

　　对待刘金喜，徐百九还是没摆脱挣扎。于法，对方曾杀人如麻，应该法办；于情，那是个见义勇为的平民英雄，他已放下屠刀，是不是能还他一个新人生？在抓捕刘金喜的过程中，矛盾与挣扎贯穿始终，如果不是徐百九坚持抓人，七十二地煞不会发现已消失十年的二当家，更不会毁掉刘金喜的平静生活以及无辜百姓的栖身之所。这时，法是对还是错？直到生命的尽头，徐百九依然没有解脱。

　　刘金喜的两面性比较直接：曾是七十二地煞的二当家，双手沾满鲜血；现在是普通村民刘金喜，甘于平淡。一次见义勇为让他的身份暴露，但问题是，如果他不见义勇为，就能过上希望中的平静生活吗？刘金喜没机会再选一次，他只能一刀斩断自己的臂膊，与过去划清界限，可这样能回归安宁吗？至少，片尾没有给出绝对的答案。

　　阿玉是《武侠》里最平淡的角色，对她来说，只要守好丈夫和孩子，人生就已足够。这是因为阿玉曾被丈夫抛弃，导致她对幸福的渴望既强烈又惶恐：她为遇到刘金喜这么善良的男人而满足，却又担心哪怕说错一句话又让他突然消失。这种矛盾不激烈，但始终没有消失，哪怕是片尾。

　　七十二地煞教主，生性残暴，江湖闻之色变。但他还有另一个身份——父亲。当他看到爱子自断臂膊，一声“什么”饱含为父的心痛与绝望。他讲述爱子幼年砍光树叶的往事时，字里行间流淌的父爱，是整部影片最让人心酸的部分。慈父与魔头，竟然是一个人。

　　三大亮点 让故事更精彩

　　两个小时的《武侠》，因三处亮点不显冗长，节奏也跟着到位。

　　第一个亮点是徐百九勘察命案现场。这部分展示了陈可辛引以为傲的人体微观世界。有人说，在Discovery里早见过这样的画面，可对于中国武术、点穴、经脉这种题材来说，如此微观、科学的解释已足够新颖，它至少告诉观众，科学家也能搞武术。

　　另一个出彩的地方，是在刘金喜的讲述和徐百九的思考里，呈现出两个完全不同的打斗过程。有人说这个路数也不新鲜，可在《武侠》里，难得的是两次呈现保持了打斗位置、追跑路线的统一，这种严谨并不容易。

　　第二个亮点是刘金喜与七十二地煞的十三娘，从村子的广场打到瓦顶，再打到牛棚。这一路打下来一气呵成。身为动作导演的甄子丹，奉献了自《杀破狼》《导火线》之后最精彩的武打设计。从广场的毅然出手，到瓦顶的跑酷追逐，再到牛棚里的虎鹤双形，甄子丹和惠英红的动作不仅漂亮、痛快，还与人物性格非常贴合。真是看得不敢喘大气，不舍得眨眼睛。这段武打，日后若不入选武侠片N大经典段落，天理难容。

　　第三个亮点当属刘金喜与教主的对决。从唐龙义兄仰天长啸“我弟唐龙去世了”开始，《武侠》进入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复杂的一次高潮戏。这一部分的武打，平心而论不如之前的瓦顶大战出彩，但它好在把整部电影的情绪推到了极致，所有恩怨集中爆发，压抑了近两个小时的情绪终于找到出口。

　　四位主演

　　谁也没掉链子

　　甄子丹说，很感谢陈可辛让他演了回普通人，其实他更该感谢陈可辛给了他一次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之前，糟糕的《精武风云》和《关云长》已让“甄功夫”的金字招牌蒙羞，《武侠》则又让观众看到，甄子丹还是那个因《十月围城》催泪的演员甄子丹，还是那个曾因《杀破狼》开创动作片新时代的武指甄子丹。

　　金城武很冤，把人物演得那么鲜活，甚至让大家忘了他本人有多帅，可还是有很多人质疑这个角色。有说可笑的，有说多余的，还有说他四川话蹩脚的。有时觉得，金城武最大的悲哀就是太帅了，以至于人们太关注他的眉目，忽视了他的演技。

　　老牌武侠片演员王羽的加盟，是《武侠》的意外之喜。本以为年过六旬的他难以再现《独臂刀》的风采，可就一个出场，他震慑了戏里戏外所有人，所谓霸气，不外如是。片尾与义子的交流，父亲的慈爱和魔头的残忍交替出现，让观众时而感动时而恐惧，人物活生生立在了银幕上。

　　四位主演里，气场稍弱的是汤唯。人物清淡，她演得也清淡，但个别可以出彩的段落——比如大儿子方正获得“教育赞助”时，阿玉的哭泣多少有些出戏。不过，对于这样一个几乎用沉默贯穿整部戏的角色，很难要求更多。

　　武侠新貌 水准卓尔不群

　　《武侠》，因手法新颖，前无来者；因陈可辛的掌控，风格独到；因主创的集体发力，动人心魄。

　　当浮躁的电影市场把观众也变得浮躁，越来越不愿意思考，越来越只满足于简单粗暴的视觉信息的时候，《武侠》这样带着诸多思考的电影出现，显得有些不合群。

　　但卓尔不群，是一种优秀。

　　信报记者 吴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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