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画报：舞台剧《移情别恋》演与教的尴尬

由法国领事馆与上海戏剧学院合作的《移情别恋》项目，改编自法国古典主义剧作家马里沃的作品。

　　由法国领事馆与上海戏剧学院合作的《移情别恋》项目，改编自法国古典主义剧作家马里沃的作品。导演是法国人李得艺，演员则由上戏谷亦安老师的喜剧班学生担当。我所感兴趣的，一是马里沃这部看似轻喜剧的《移情别恋》，将会被怎样演绎，二是如何协调法领馆期待的演出，与上戏本身以教学为重之间诉求上的差异。

　　《移情别恋》的文本很有阅读趣味，虽文字量很大，但文字本身并没有太多的意味，也没有太深的潜台词，依靠着一问一答打乒乓似的口语化的对白，凸显人物性格，反映各自情绪，推动故事情节，确实显现了古典剧作家描绘日常状态的自如和控制力。故事讲一个王子喜欢上一个有夫之妇，于是，他手下的一个侍女就用她的智慧（或阴谋），让那对夫妇自愿分手，最终让王子得偿所愿。作品有对达官贵人以及他们的爱情观的嘲弄，轻松又好笑，从写作技巧上不失为一部佳作。导演的构想进一步推进了原作，更具有另一层当下的意味。当宫廷里的各色人等完成了自己段落的演出，便会退回到舞台后方，以一种观察者的身份看着故事的进行，而那两位被抓进宫里的普通人却毫不知情。观众旁观故事进行的同时，又能清晰地看到舞台上另一视角隐藏的“监视”，既加深了作品对达官贵人虚伪、无耻、自以为是的批判，又揭示出了一层权力关系——我们当下的社会，普通人不正生活在这样被监控、被审查、被规训的环境之下，而自己却浑然不觉吗？这是导演李得艺的点睛之笔。

　　但就具体的演出而言，却不怎么样。演员本身是大一的学生，基础和经验都很有限；导演在引导、帮助演员构建舞台画面和张力的方法上也有诸多问题。我时常发现导演不断地打断排练，不断地告诉演员应该怎么说话，应该怎么走路，应该做怎样的姿势，而缺乏合理、有效的方式为演员指明方向，使得这些大一学生常常处于茫然无措的境地，反而限制了演员内心，使表演更为僵硬。整出戏历时2小时45分钟，节奏拖得漫长，原作中你一言我一句的张力因演员对台词中互相关系上的不明确，而不再生动。坦率地讲，《移情别恋》的演出不太成功，因为没有观众可以在这样缺乏支撑的情形下看完整场演出。

　　除去导演的问题，让大一新生在仅仅经历小半年的训练之后就担纲这一出大戏，并且在大剧场内演出，是否有欠考虑？当然，我理解背后的运作是有各种原因的，比如因为联系合作的是谷亦安，他手里仅有大一新生与研究生，而后者正排练其他作品；比如学校的小剧场无法借到，只能在这个 999座的大剧场里演出；比如这是一个有计划的合作项目，不可能把演员锤炼到能胜任的时候再行排演。因此目前这部《移情别恋》，只能是在这样仓促、孱弱的状态下直接被搁在观众面前，而让人难以想象的是，这样的作品，对外公开卖票竟然还卖到了120元（虽然每天都要送出好几百张赠票）。

　　法领馆需要一个机构可以合作，把他们想要演出的作品完成并推向公众，这是完全合理的。但上海戏剧学院用这样的演员阵容对付演出，并且当作常规演出公开售票，则让人无法理解，更不用提戏剧院校首先应当重视教学——显然上戏不该是一个演出公司吧？——如有演出，也该从教学的角度出发。如何对待与法领馆的合作，协调其中的关系与得失，是需要仔细考虑和斟酌的，而不是把学生简单地推到前台，其间遭遇到的鲜花与批评某种程度上都不利于他们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