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孟京辉(右一)和演员排演《阿Q同志》。 |
1995年郭涛排演《放下你的鞭子·沃伊采克》。 |
2001年,师春玲、陶虹、朱媛媛、辛柏青(后排左起)、袁泉和田沁鑫(前排左起)排练《狂飙》时合影。 |
在旧国话门口的清朝大石狮。 |
“国话不仅是明星的摇篮,还是中国戏剧再生的摇篮。”国话小剧场的经理、制作人刘铁钢如是说。18年来,很多导演、制作人都在国家话剧院的院子里排戏、成长,很多演员也在这里的小剧场里崭露头角。孟京辉、田沁鑫、郭涛、袁泉等戏剧人的成就乃至人生都与帽儿胡同45号密不可分。在这块戏剧“圣地”即将“改头换面”之时,他们用自己的回忆与小剧场与老国话说再见,就像田沁鑫在微博的留言:“多看两眼吧,不然就没的看了。物是人非留思念,人在物去苦追忆!”
■ 导演、制作人说
刘铁钢 亡妻之痛寄情剧场
对老国家话剧院小剧场最有发言权的,不是演员,不是导演,而是国话演出营销主任、小剧场的经理、制作人刘铁钢。18年,他看着小剧场诞生、带着小剧场成长,直到最后还要亲自为它“送终”。刘铁钢说这对他来说很“悲壮”。早年丧妻,为继承妻子的遗志刘铁钢把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扑到了这个剧场里。可以说国话成立前,中央实验话剧院时期的所有剧目基本都由他担任制作人,承担组织、售票、装台以及营销全部工作。
刘铁钢曾有位做儿童剧导演的妻子,两人青梅竹马,是很令人羡慕的一对。1987年,刘铁钢正在影视界干得红火之时,妻子身染重病去世。后来,时任实验话剧院院长的赵有亮找到刘铁钢,商谈管理实验小剧场的问题。刘铁钢没有考虑便答应了下来。上世纪90年代改革开放带来“拜金潮”,文化仍然滞后,戏剧也被认作夕阳事业。刘铁钢说,如果他继续做影视,会赚很多钱,但他选择了戏剧,“我已经是一个觉悟者,相信一定会有一批和我一样的文化人,坚守在戏剧阵地上”。在他看来,管好小剧场,就是对亡妻的缅怀并完成她未完成的事业。
当时剧院很穷,拿不出钱装修剧场。刘铁钢与赵有亮的同学包烈就自己动手或自掏腰包解决问题。刘铁钢说,当时能从家搬来用的就搬,还自己去地安门花了1400元买了门帘、幕布和小音箱。这些物品一直沿用至今。刘铁钢说,当时最对不起的就是女儿,由于经常连夜装台,回不了家,女儿从小学开始就独自生活,父女间常常只通电话见不着面。
刘铁钢记忆中关于老国话最为“惊险”的故事是在垃圾车里救“匾”。当时国话“前身”中央实验话剧院的牌匾是由朱德题写的字放大描出来的,两年后,换了新匾,而旧牌匾则被当成了木匠工作台。刘铁钢偶然发现这块残破不堪的牌子,觉得不能这么糟蹋了,就暂时将它藏了起来。后来,街道办事处挨家挨户查易燃物品,清洁工错将牌匾放入了垃圾车。刘铁钢发现后穿着拖鞋就紧追垃圾车,因为道路堵车,这才从垃圾车里“抢”回了珍贵的牌匾。刘铁钢说现在这牌匾已十分斑驳,“实验话剧院”的字几乎看不见了。“她就像个伤痕累累的母亲,是实验话剧院典型的历史写照”。
孟京辉 穷《思凡》哭“阿Q”
孟京辉几乎所有戏都是在国家话剧院的排练场诞生的,对于帽儿胡同45号,他心中透着眷恋:“陈建斌曾说这个地方好,只要在这儿排戏一定都能成功。我觉得他说得很对,这个地方对我来说是个福地,尽管在这里排戏也有过阴晴圆缺,比如袁泉在这里断过锁骨,我们排《琥珀》的时候曾经停过电,但我仍然觉得这里有着神奇的气场,好像冥冥之中在保护着大家。我看到这里的阳光、玻璃、地板,以前和大家排戏的那些美好画面就历历在目。”
1992年,孟京辉的《思凡》将为中央实验话剧院小剧场做开张演出,却只有7000元制作费,包括布景、道具、宣传单、20场演出的成本以及演员的工资。为了省钱,很多道具都是导演和演员一起来做。郭涛记得,当时孟京辉还要求他们每个人每天必须带一个馒头喂给舞台上道具池里的鱼吃,不然鱼会饿死。
此外,孟京辉、郭涛和李晏记忆最深刻的还有1996年排演的《阿Q同志》,临演出之前传来“不能公演”的噩耗,排练场内郭涛、伍宇娟、李梅、刘丹等演员抱头痛哭。
■ 演员说
袁泉 从国话起步
都说老国话是明星的摇篮。那里不仅走出了一批如今影视、话剧界的中坚力量,同时也见证了很多新星的诞生,比如,坚持活跃在戏剧舞台的袁泉。
袁泉毕业之后的舞台处女作《我听见了爱》便是在这里完成的。2000年,她刚刚分进剧院,被安排参演由剧院导演吴晓江执导的这部讲述日本残疾人生活的温馨励志戏剧,扮演一个聋哑女孩。全剧所有的台词都用手语,为了体验生活,袁泉还去聋哑学校听课。那部戏演出之后,观众很感动,也为袁泉奠定了做一名话剧演员的信心。
不久之后,她又接演了田沁鑫的《狂飙》。袁泉就回忆说,她印象深的是参加田沁鑫或孟京辉的戏,会做垂直极限等形体训练游戏。袁泉说,这个游戏考验的是人的信念,玩的时候相当紧张,担心随时会坠入“万丈深渊”。
郭涛 把墙撞出窟窿
国话演员谈起国话旧址,最多的还是那些排练的快乐时光。孟京辉回忆起郭涛的一件“糗事”。在国话三楼排练《我爱xxx》时,郭涛提议玩“骑驴”(一种游戏,演员排队轮流半躬身体,让后一个人从前一个人身上跃过去)。当时大家队还没有排好,郭涛就第一个往前冲,结果他前面“被骑”的人一闪身,郭涛一头撞在了墙上。当时鼻子撞出了血,墙上也撞了一个大窟窿。孟京辉等人被这个大窟窿吓坏了,“刚到剧院的年轻人一排戏就破坏公物”,为了不让剧院知道,他偷偷把窟窿糊上,直到现在领导都没发现。
郭涛回忆演《放下你的鞭子·沃伊采克》时,他每天在胡同里敲锣打鼓领着观众进场。室外部分演出都是免费的,每天胡同里堵满了人,跟过节似的。演了一段日子,住在附近的孩子能背下台词,有时还抢演员的词,那种互动的气氛很好玩。
■ 国话“护卫神”
田沁鑫排戏拜“神兽”
不仅是人和事让人充满回忆。国话的物件儿也是令人牵挂的话题之一,剧院门口的石狮子最有代表性。田沁鑫告诉记者,国话有两对石狮子,一对是明朝末年的,另一对则是清朝的。这两对石狮子可以说是国话历史印记最好的证明。很多国话的工作人员,他们对石狮子的印象,可以追忆到孩童时代。比如国话制作人李东,小时候就经常趴在石狮子上等着父母下班。
改革开放后,国话的这片地盖起了居民楼,狮子没地方放,就放在了大空场上,直到实验话剧院时期新的办公楼建好后,清朝的一对狮子才被放在了办公楼门口,而另一对还是没地儿放,就给堆到了办公室背后的墙角边。田沁鑫说,堆“狮子”的墙角是石板地,可是奇怪的是,没过多长时间,那里却长出了两棵小树给“狮子”遮起阳来,好像和这两只狮子有灵性似的。田沁鑫排练话剧《明》的时候,还为石狮子挂上了一对红绸,并虔诚地拜了拜。
“上班的时候摸一下石狮子的头,下班再摸一下石狮子的头”,演员房子斌也对这对石狮子充满感情。如今这两个石狮子已经被“请”到了新国话办公楼门前,田沁鑫童心未泯地说,也不知道这样做狮子高不高兴。不过她认为狮子一来仿佛把老址的“魂”带了过来,让新的国话有了新的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