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谁做主？ 李艾：两难的抉择让母亲煎熬

《天下女人》探讨尊严死

　　死亡从古至今都是一个充满着神秘感和恐惧感的词汇，也是一个人人都要经历的过程。尽管对于死亡的认识在不断地深化，绝大多数人仍然不愿正面提起死亡。

　　最近，一本名为《我的死亡谁做主》的书籍进入大家的视野，引起了众多人的好奇与讨论。这本书怀着对生命过程的敬畏、对生命尊严的维护，科学严谨又充满人文情怀的探讨了来自民间的“生前预嘱”，希望更多人了解在生命末期放弃抢救也是一种权利。

　　本期《天下女人》邀请《我的死亡谁做主》的作者罗点点女士，以及这本书的专家支持凌锋女士，一起来到现场，聊聊“死亡”这个话题。

　　李艾：两难的抉择让母亲倍感煎熬

　　尽管主持人开门见山地提出“为什么关注死亡”的问题，罗点点却并没有正面做出回答，而是把问题抛回给主持人，因为在她看来，不关注死亡才更让人费解。

　　对于年轻人而言，死亡是一件遥远的事，少年是不相信自己会死的。所以大多数人对于死亡的关注其实是从身边亲人的离世开始。特别是亲人弥留之际，到底是选择用冰冷的医疗器械继续维持着亲人的生命，还是不再使用器械，眼看着亲人离去，这种残忍的选择给生者带来的痛楚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主持人李艾也曾经看着自己的母亲在外婆即将离世时面对这样两难的选择。当时，她的外婆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不能说话、不能吃东西、不能动，仅仅依靠医疗器械来维持生命。而对于李艾的母亲而言，痛苦的不仅仅是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在一点点地枯萎，她还要面对一个残忍的抉择：要么切开气管，装上呼吸机继续维持；要么就只能放弃抢救，而抢救也不能换回她的健康，只是勉强维持着生命。

　　那是李艾第一次看见平时严肃而镇定的母亲像孩子般嚎啕大哭。于是对于李艾来说，死亡就以一种艰难而痛楚的姿态牢牢印在自己心中。

　　罗点点：尊严死即自然死

　　“尊严死”对于国人而言，是个新鲜的词汇。很多人甚至分不清它和“安乐死”到底有何区别。作为“选择与尊严”网站的站长，罗点点一直在国内积极地推广“尊严死”的概念，也在现场对“尊严死”这个词做出了自己的解释。

　　所谓“尊严死”，其实是一种自然死，即不再做延命医疗措施。可以尊重植物人患者的意愿或观念，停止延命治疗，任由患者死亡。在罗点点看来，“安乐死”如果用一句直白的话来形容，就叫做“医生协助下的自杀”，这是用一种积极的致死行为，比如说给病人使用某种药物，使得病人死亡。而“尊严死”就是在符合病人本人意愿的情况下，让病人在尽可能的舒适和尽可能的按照自己的意愿、实现尊严的情况下，以一种更自然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在罗点点的观念中，死亡其实也是生命的历程中不可或缺的一个阶段，当死亡将要来临时，我们就应该顺应自然的规律，让病人在最符合自己本人意愿的情况下离开这个世界。而过分人为地要挽留和延长本应逝去的生命，实际上也会对这个患者带来极大的痛苦，甚至于让他丧失最后的尊严。在一个过度医疗或者是医学充分发展、急救技术非常发达的社会状况下，一个本应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却可以用人工的呼吸、人工的心跳来延长他的生命，那么病人的死亡时间往往是机器停止的时间，而不是一个真正的自然死亡的时间。我们所延长的已经不是生命的过程，而只是一个死亡的过程。

　　凌峰：史铁生的遗愿

　　在节目现场，凌峰教授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著名作家史铁生在生前就安排好了身后的一切。相比残疾的身体，他的思想一直以一种崇高和伟大的姿态出现，渗透在他的每一本作品中。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矛盾，他对于生命、对于死亡的诠释比任何一个身体健康的人都要更加全面和深刻。对他而言，他生命的全部价值所在就是他思考的大脑和握笔的手，这些让自己的思想能够超越肉体的羁绊，传达到每一个读者心中。如果这些没了，那么他的生命也就失去了意义。在《我与地坛》一文中，他曾经这样描述死亡，“死是一件无须着急去做的事，是一件无论怎样耽搁也不会错过了的事，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一旦到了生命即将终结之时，不但不要勉强维持躯体的运转，还要尽量用自己的躯体去挽救更多有价值的生命。

　　2010年12月31日，史铁生突发脑溢血入院。由于大量出血，他的脑干受压，抢救之后很可能会变成偏瘫或者是植物人状态。他的妻子陈希米根据他生前的意愿，让他安静而自然地离开人世，并联系红十字会和武警总医院，把他的肝脏移植给更需要的人。根据他的遗愿，整个过程没有进行任何的人工干预。但由于要进行的器官移植，在赶赴在奔赴武警总医院的路上，又需要他的躯体一直保持生命体征。

　　凌峰的心里一直在不停地祈祷，“铁生，你可千万挺住。你只要再挺几个小时，你的意愿就能满足。”

　　也许冥冥之中他还有着一丝潜意识在苦苦支撑。在一切手术准备都做完之后，史铁生才最终停止了呼吸。

　　罗点点：我的五个愿望

　　生前预嘱（Living will）是指人们事先，也就是在健康或意识清楚时签署的，说明在不可治愈的伤病末期或临终时要或不要哪种医疗护理的指示文件。

　　作为“选择与尊严”网站的站长，罗点点一直致力于在中国推广生前预嘱的制定和实施。她和一群志愿者一起，为中国人做出了第一份生前预嘱的样本，即《我的五个愿望》，凡是年满18周岁的成人均可填写，以便于人们事先在健康或意识清楚时做出签署说明文件，即在不可治愈的伤病末期或临终时要或不要哪种医疗护理的指示文件。

　　文件的五个基本要点“我要或不要什么医疗服务”、“我希望使用或不使用支持生命医疗系统”、“我希望别人怎么对待我”、“我想让我的家人朋友知道什么”和“我希望让谁帮助我”之下，又细分了小条目，便于人们用打钩的方式来填写。

　　在中国，这份文件虽然还不具备法律效应，但还是能够通过这样的形式帮助病人的家属了解病人无法表达的想法，同时也呼唤着社会对于“死亡”这个话题的关注和思考。

　　也许对大多数人而言，如何决定自己的死亡仍然还是个无法触及的问题；也许对罗点点和凌峰而言，“生前预嘱”和“尊严死”的推广之路仍然困难重重，但不可否认的是，如何决定自己的死亡这个看来有些沉重的问题，已经正式进入了人们的视野，这也证明他们在前进的道路上已经开始迈出了第一步。

　　本周六24:00，湖南卫视《天下女人》倾情讲述关于死亡的讨论与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