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幽魂》角色溯源：人间道VS妖魔道

【壹】女妖

　　作为这个传说的“魂”，聂小倩既是男人心尖上的温香艳玉，亦系最纯真的向往，集邪恶与悲情于一身，尽管已在荒郊野外与魔鬼作伴，却还是悄悄希翼人间温暖的一只孤寒的幽灵。1960年，邵氏推出电影《倩女幽魂》，导演李翰祥邀得当时著名的“古典美人”乐蒂饰聂小倩。乐蒂版的小倩，全无淫魅之气，却似端丽高雅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与原著中才情纵横的女鬼气质相符。这样知性的聂小倩，勾引起书生来，自然不似普通淫娃那般火烧火燎，而是有礼有节，一里一里地靠近，以情动人，宽衣解带这样的重头戏，竟全无半点放浪，只除掉一件外衣，金色薄纱下的绣花小衣若隐若现，稍稍露出些烟火气，宛若仙女下凡，美得不沾半点儿邪味。

乐蒂版小倩气质高雅

　　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王祖贤在徐克监制的87版《倩女幽魂》中演绎的聂小倩倾倒众生，一对美目足可勾魂夺魄，哪里还需劳烦“姥姥”？兰若寺的阴森可怖统统融化于这位小倩的烟视媚行之下，她出场时放荡野性，倾城的容颜里浮过食髓知味的贪婪，每每作恶之后，却又躲于暗处独自伤怀，饱受良知煎熬；然而对宁采臣动情时，她又变得羞涩清纯，唇边洋溢初恋最甜蜜的喜悦；后头情关难过，无奈人鬼殊途，她眼角眉梢流淌的悲情教人肠肠寸断。王祖贤的精灵之美，时而险恶，时而天真，时而忧郁，她变幻莫测，在妖性与人性之间几番挣扎，历尽沧桑的情爱一朝梦碎，她亦勇敢面对。这份痴缠，这份娇柔与刚强，令聂小倩真正深入人心。王祖贤夜莺啼血般的演出，片中有情人难成眷属的结尾令无数观众扼腕嗟叹。

87版的《倩女幽魂》，王祖贤版小倩倾倒众生

　　大抵是为慰藉《倩女》粉丝的心，三年之后，徐克又推出《倩女幽魂之人间道》，硬是将聂小倩复活为忠臣之女傅青风。王祖贤由此“死而复生”，与沉浸于苦痛之中的宁采臣再续前缘，这里头的“小倩”作为凡胎肉体，自然鬼气全无，只能贩卖清纯，原本全凭骨子里那几分妖气酝酿出的性感亦元气大损，使得角色味同嚼蜡。此后，电影人似乎学乖了，在次年的《倩女幽魂之道道道》中又让小倩以董小卓的身份还魂，也将王祖贤的妖魅特质释放彻底。片中她香肩半裸，玉背刺一株鲜红牡丹，姐妹小兰与之耳鬓厮磨，舌尖舔过蝴蝶骨下方因刺青流下的血痕；这个小倩，较之首部里竟还要邪三分，“美人计”施展得游刃有余，真当魔性十足，因身世造就的伤感基调也完全被淡化了，她便是男人心底的一块“河豚肉”，明知有毒，也值得拼死一尝。

《倩女幽魂之人间道》中的傅清风

　　1995年，被“琼瑶风”紧紧包围的台湾，也推出电视剧《倩女幽魂前传之牡丹灯笼》，俞小凡扮演的女鬼从聂小倩改名成了姜小谢。从琼瑶剧里走出来的女主角，素来都是凄凄惨惨切切的，因此俞小凡版的小倩，作为小倩的前身，演绎自然是风流婉转如林黛玉。俞小凡楚楚可怜的气质，令她悲情多过鬼气，她的美丽，系属小家碧玉式的端秀，她的痴情，亦逃不开缠绵悱恻的羁绊。

　　到了2003年，电视圈成了偶像剧的天下，任何角色的性格塑造均要符合当代年轻人的价值观，于是台视拍摄的电视剧《倩女幽魂》中，大S（徐熙媛）版的聂小倩甚至都不再是孤魂野鬼，却成了机敏乐观的小狐仙。这个聂小倩从不甘受命运摆布，她敢爱敢恨，勇于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并且行侠仗义，从不向恶势力低头。她深情却不认命，既沉溺于儿女情长，又不失豪迈直爽，具备了新时代女性的性格特征，系真正的铿锵玫瑰。徐熙媛的狐仙版聂小倩成功之后，青春可人的大陆女演员杨幂也演出了自己的聂小倩，同样是狐仙，同样在兰若寺干替姥姥吸取魂魄的营生。杨幂的开朗纯真冲淡了故事本身的沉重压抑，令她成为一只飘泊却不孤独的魂。剧中的聂小倩不再是穷书生的艳遇，更似闯入他命中的“天使”，有“疗伤”的神奇功力。而这鬼故事也被演绎成了彻底的纯爱戏码。当然，更纯爱的还有同样由徐克监制的动画片《小倩》，正因为这个小倩，诡异的阴间鬼府才被染上了玫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