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南都娱乐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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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日阳刚要走的路还有很远 |
在旭日阳刚之前，有过草根明星红了、火了的，比如芙蓉姐姐、木子美，再比如阿宝、李玉刚、慕容晓晓，但没一个能比得上旭日阳刚这么急促与剧烈地成名，仿佛外星里发生的一桩奇迹，事先没人幻想过，也无法提前策划，只好解释为天意加机遇。在短短的几个月内，他们从地下通道的卖唱，到登上央视春晚的舞台，这概率大概比中五百万彩票还低。跟旭日阳刚一样，今年登上春晚的西单女孩，感慨“幸福来得太突然，就像一根大木头棍子搭在了我脑袋上”。他们的成名路如此之短，如果以前成名的距离是现实中的中国地图，如今他们的成名则成了一张地图，缩短的距离应该是1：10000那么悬殊。
采写_特约记者 张雄 摄影_特约记者 张雄（部分）
2010年10月，两个光着膀子、叼着烟卷、喝着啤酒的农民工兄弟，在一个出租屋内随性录制了一段视频《春天里》。随后视频在网络世界里迅速走红。
那几天，那段视频的点击率高达数十万，44岁的河南人王旭和26岁的东北汉子刘刚成了红人。人们从争先观看到发出好奇心——他们到底是谁？红了有钱赚吗？
之后，参加《星光大道》，竞争《我要上春晚》，最终众望所归地站在了央视春晚的舞台上。一举成名的旭日阳刚，在数月内走完了很多人多年才能甚至都不可能抵达的成功之路。
从点击数十万的视频，到现在百度相关网页已近4000万篇，类比一下，一直是春晚常客的蔡国庆，同期搜索量不足300万篇。在这组数字的变化期间的数月间我曾经几次与这哥儿俩进行了面对面的接触，发现无论他们的未来如何，他们的眼下的生活却因为此次经历而发生着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无法想象的骤变。
“挺迷茫，谁知道能走多远”
毕福剑主持的《星光大道》成就了很多草根的明星梦，凤凰组合、阿宝、李玉刚，如今又出了旭日阳刚，于是就有了今年2月4日在北展剧场上演的草根明星云集的“星光秀”。
尽管这次演出的举办时间是在春节后，但我见到他们时是在宣传期间，离春节还有十几天。也就是说，春晚的十几天前，这场演出的主角还不是旭日阳刚，他们只是其中晚会舞台上两个演员。第一次见到他们是在北京展览馆院里，为了配合那场即将开始的“星光秀”，旭日阳刚跟主办方一起去为春节期间坚守在北京不回家过年的在京务工人员送票。尽管经过了星光大道舞台的磨炼，但是一下子面对着前呼后拥的众多媒体与镜头，兄弟俩还是有些手足无措。那天挺冷，站在凛冽的寒风中，穿着“假名牌”的兄弟俩等候着他们送票的对象。行人不时好奇地回头望望被媒体簇拥着的两位装束极其普通的“农民工”。
这时，一位清洁工师傅骑着垃圾车从此路过，旭日阳刚笑着迎上去把票递到了他手里。巧合的是，这位师傅竟然和王旭同乡，也是河南人。面对着自己喜欢的两位老乡歌手，说起话来有点语无伦次：“我看过你们，就是没见过你们！”他的意思是在网络上或者电视上看过他们，但没想到如今真人就站在面前，一句话把周围的人们全逗乐了。那天兄弟俩的话不多但很实在，毕竟刚刚把一只脚踏进娱乐圈，中规中矩的他们还没学会左右逢源的油腔滑调。初见旭日阳刚，第一印象就是年龄较大的王旭比较善谈，而小兄弟刘刚则寡言少语。那时候，旭日阳刚还没有最终确定上春晚，从两个人的眼神中时不时流露出些许的迷茫。
“三个月前我们还在地下通道里，现在却在央视录制节目”
旭日阳刚的粉丝有一个可爱的名字——钢镚儿。第二次见到他们是在数日之后的中国票务在线，他们为“星光秀”晚会签票，而当天第一次见识了“钢镚儿”们的热情。
签票现场空间不大，几十名“钢镚儿”拿着礼物和门票把队伍排得老长。明星签名都有讲究，大多私下练习过或者找人设计过，但是显然旭日阳刚在这个环节上还没有准备好，他们的字体和他们此时此刻的装束和气质一样，朴素自然不做作。那天，他们得到了一件特殊的礼物，一位歌迷用无数的钢镚儿在一张硬纸板上组成了“‘钢镚儿’爱你们”的图案，让这哥儿俩很是感动。
面对热情的歌迷，还没有养成“明星范儿”的旭日阳刚虽然应答自如，但表情上多少带着一丝不自然甚至尴尬。那感觉好像是第一次登台演戏的演员，面对台下无数的观众生怕忘了台词。“我们现在还没有适应这种生活，因为毕竟实在太快了。三个月前我们还在地下通道里唱歌，现在却在中央电视台出出进进录制节目。”几个月来，在他们身上发生了太多的变化，以至于连他们本人都感到出乎意料。王旭说：“我现在的身份依旧是仓库管理员，自从我的老板知道我们唱歌出名后，他很理解并告诉我：‘你
怎样发展都可以去，但是我们这个位置还会给你留着。’”有了老板对自己的支持，王旭感到很是欣慰，当时他表示，春节晚会后，“我们还是想回到我们的生活中，唱自己喜欢的歌。”
“现在很多报社都排着队等着采访呢”
事实上，采访旭日阳刚的计划从年前就有，因为预料到春晚之后他们必定火到“抓不到人”。不过，旭日阳刚那时排期太紧，几乎天天都封闭彩排根本抽不出时间来，无奈只能相约春节大假之后。春晚大舞台果然威力无穷，一曲《春天里》让旭日阳刚更火了，采访、做节目、接商演，兄弟俩真正成了大忙人。
在数次跟这对组合的“助理”黎东协商之后，终于在元宵节前的一个下午，记者把这哥儿俩“堵”在了央视的录音棚里。那天，一直在帮着哥哥王旭打理事务的妹妹王蓉跟在身边。她说：“现在有很多报社、电视台都排着队等着采访呢，就让你赶先了。”记者回了一句：“他们都没有我‘泥腿’。”
说好了在录制间隙采访，但根本没有时间。张雨生的独唱《我的未来不是梦》，这回两个人唱，因为分轨录音哥儿俩要分着进棚。原本想分别采访也行，但是此时此刻的旭日阳刚早已不是春晚之前的那对农民工歌手了。一个小时的录音，两个人的手机几乎没闲着，但大多数是商量演出的内容。
此时，兄弟二人刚换的手机开始时尚了，穿的是阿迪达斯的运动鞋，网络成名、春晚爆红，显然他们的生活品质在发生着变化。站在路边，大部分人已经开始一眼就认出他们，而他们也开始会自如地和人们打着招呼。
与他们同时登上春晚舞台，在出名前曾一起在地下通道卖过唱的西单女孩，在此时也是要面对不停的采访、商演、走秀，甚至还有代言项目。这些靠网络走红再荣登传统强势媒体的草根明星，眼前看起来还不错，日子值得憧憬，但谁能预言他们的将来呢？困境、囧境，也许是他们正要面对的。
“还是挺想继续唱《春天里》的……现在有点累，就想踏实歇两天”
其实伴随着春晚“登堂入室”，旭日阳刚同时也遭遇了“彻底而致命”的打击——他们的成名曲《春天里》原唱及作者收回了版权，不再允许他们继续使用这首歌。曾经以大哥、前辈、老师等身份帮助过他们的汪峰在春晚过后即刻“翻脸”。据知情人称，汪峰在跟央视春晚签下使用版权时已经是接近“边缘”状态，他在等待旭日阳刚这边的经纪人来跟他洽谈这首歌今后的有偿使用情况，因为春晚过后他们肯定会迎来更多的商演、走穴等赚钱机会，免费使用当然已经不可能了。但可怜的是，在旭日阳刚身边，经纪人、助理等职位一直处于混乱状态，缺乏必备的职业素质，他们错失了最好与汪峰洽谈合作的时机，导致汪峰方面最后作出极端决定。
当然，困境不仅仅是版权，还有一系列因为“不专业”带来的不安以及对未来的茫然。后来我对他们有一次采访，最终不得不临时安排在车里，而且是在打发了三家电视媒体之后进行的。出现在记者面前的他们，显然与之前见到的那两次判若两人。当初悠闲自得，对于未来有想法但却有着听天由命的自在。
如今，显然两个人没有丝毫“回到原处”的想法，尽管他们依然憧憬着唱自己喜欢的歌，尽管他们和汪峰的事情还没有一个结果。疲惫、心神不宁，是他们留给记者最大的印象，王旭说他最希望的就是踏踏实实地歇两天。王旭说，原先的出租屋已经拆迁，他已经搬进了与别人合租的楼房，尽管房间不大只有十几平方米，但他已经感到很宽敞很惬意了。他们说不知道自己未来能走多远，但是他们会一直走下去，他们坚信“我的未来不是梦”。
业内支招
草根会有明天，但这明天也没多好
以旭日阳刚为代表的草根明星，在蹿红之后无疑都要面临着“如何走好下一步”、“到底能发展到什么程度”的问题。草根明星四个字已经不是新鲜词，每年都有冒出来的新人，但发展出“规模”的很难见到。是自身造成的局限？还是因为他们的发展道路上缺乏前辈可借鉴的模式？还是当今的商业化根本不存在草根明星光明未来的可能？
采写_本刊记者 叶清漪
唱片公司：商业化就是一场毁灭
太合麦田CEO宋柯认为，草根出身、农民工歌手这些称谓，不应该成为歌手成长起来的绊脚石，出身并不重要。另外，“他们需要一支好一点的团队，把握未来的方向”，而旭日阳刚要做的事情是“保持现在的精神气儿，继续给人带来那种磨难之中仍然阳光的励志感”。
更多的业内人士表示出对旭日阳刚未来发展的不看好，比如华谊音乐总经理袁涛就一点都不看好旭日阳刚的未来，“质变以后，他们还能有什么意思呢？”在袁涛看来，质变就是旭日阳刚走向商业化道路，“不可能成为商业歌手以后，他们自己还能保持现在的状态。”所以，旭日阳刚如果要保持这个组合的纯粹性，那么就应该继续保持现在的生存状态，把唱歌当做是业余爱好，“我们对这个组合有兴趣难道不是因为对方身份带来的吗？”袁涛还以西单女孩为例，“当时西单女孩刚出来那首歌我们都听过，觉得很感动，但你现在还觉得她有意思吗？”本质上，袁涛不看好这些草根明星被音乐工业接纳。
演出公司：短期赚钱没问题
鉴于“春晚是一场最大投机者的盛宴”，上过春晚，短期赚个盆满钵满不是问题，商演接到手软是必然之事。一位在演出公司的王先生透露，他们公司曾经联系过旭日阳刚，但是“他们的档期都排到几个月后了”，至于未来，王先生说“不好说，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和机遇”。
另一位演出公司的负责人苗小姐则以更多前辈的例子为证，“小沈阳刚上春晚那年，差不多半年里他的二人转天天演，半年之后就不成了”，她告诉记者春晚给歌手带来的短期爆红效应通常只能维持半年，“上半年活儿接个不停，下半年就渐渐不行了，周期效应非常明显”。
更有以曾经接过草根明星单的某演出公司负责人称，“像旭日阳刚、西单女孩这种，一旦进入商业化、被包装成歌星，演出也就没人看了，大家觉得我在看明星，而不是农民工，那他们唱得、演得就没劲了。要说未来，他们会有明天的，但现实地说，这明天也没多好！”
公关公司：他们是快速消费品
“草根明星同样是一种快速消费品”，来自际恒公关的一位客户总监给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据我所知，旭日阳刚的走红里面就有国内某家公关公司的力量，包括西单女孩也是，如今这已经是一条生产线了”，这条生产线包括：拍摄视频上传到网络、制造出疯狂传播的效应、被媒体报道、商演产生利益，其间还可能包括和名人掐架、官司这样的爆点，“生产一个草根明星的速度其实可以很快，2011年你们在谈论旭日阳刚，2012年你们就有新的可以谈论的人选，今年我们可能会找旭日阳刚做活动，但明年再找他们，我自己都会觉得out，他们都已经没有话题性了。他们的走红对于他们个人来说，当然有改善生活这些方面的意义，但对我们社会、对我们生活，能有什么意义？”这位公关行业的专业人士还认为，“这会是一个恶性循环，很多人会觉得做草根明星有利可图，加入进来，炮制出越来越多的草根明星，让大众越来越厌烦”。
“旭日阳刚”
到底有没有经纪人？
记者数次与这对组合联系采访事宜，大多是通过黎东和王蓉，而这段时间媒体也一直在纳闷：两个人的组合为啥会有两个经纪人？对此，王蓉对记者表示，事实上，到目前为止，旭日阳刚还没有所谓的经纪人。她说：“我是王旭的妹妹，黎东是他们的朋友，我们两个都不是什么经纪人。黎东有自己的公司，而我也不是圈里人，我们现在都是在帮忙，顶多算是他们的助手，帮他们接接电话打理一下日常事务。”王蓉称，她希望尽快有一家有实力的公司能和他们签约，有一个好的专业团队帮旭日阳刚有一个更好的发展。
国外的草根偶像如何发展？
保罗·珀特斯 《英国达人秀》上“唱歌剧的胖子”，他的一首《今夜无人入眠》震惊了台下观众和电脑前的我们。唱片公司与他签约，合约金超过100万美元。
苏珊大妈 平凡的外表、平庸的人生，还有一鸣惊人的嗓子。苏珊大妈掀起的风暴远超保罗·珀特斯，这要多亏女性杂志的宣传，时尚杂志的力量将苏珊大妈追捧成“疲惫生活里的英雄梦想”代言人。
贾斯汀·比伯 15岁成名于Youtube，全球点击过四亿。成功是因为他本身符合行业规矩：形象、才华、话题、人气⋯⋯
国内草根之敌是哪些？
水准上本身欠缺 旭日阳刚不识谱，更不会原创，连唱歌都有那么几分不标准在，这些问题在成名前不是问题，但是如果要做职业歌手，那么就必须达到职业歌手的水准才行。
商业操作的短视 当草根明星取得广泛人气时，立刻就能得到商业上的回报，这让他们可以迅速投身到赚钱这一事业中，而根本无暇停下来规划自己职业道路，提高自己的音乐表演水准。草根明星成了一种又快又省的商业模式，类似于短线操作，迅速被买进卖出。
人们的审美习惯 就像网络上很多人说的，旭日阳刚唱《春天里》，只有最初那个光着膀子在破烂宿舍里的版本最动人。当他们迅速脱离贫穷时，他们已经不再代言平民百姓，而成了“明星”中的一员，自然会让当年喜欢过他们的人，迅速成为反对他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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