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史依弘要向自己的老师、程派名师李文敏学演《锁麟囊》，张火丁对史依弘直嚷嚷：“你真把我给震了！”如今的京剧界，演员纷纷打着“流派传人”的名号，流派之间，常常以邻为壑，这般“串派”演戏，已然鲜见。多年来，史依弘一直被冠以“梅派青衣”的名号，然而，前昨两天，她却正儿八经地在逸夫舞台演出了程派的看家戏《锁麟囊》，确实“震”了张火丁等梨园行人。
虽说程砚秋是梅兰芳的弟子，然而，程砚秋倒仓后，寻找到了从脑后发声的方法，形成了幽咽婉转、似断若续的程派唱腔。学程派戏，要不要模仿程派的“鬼音”？张火丁好心提醒：“你初学程派，可别把嗓子唱哑了。”果然，史依弘试着用脑后音演唱时，昔日明亮的嗓子一下变得暗淡无光。试了两次，俱是如此，而且，嗓子还哑壳了。
怎么办？放弃，意味着从此将与《锁麟囊》无缘。史依弘实在太爱这出戏了。“朱楼”那段著名的“二黄快三眼”，“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这般文辞，精致而不雕琢，晓畅而不直白，每每哼起，史依弘总是唏嘘不已。当年，梅兰芳曾向翁偶虹表白：“我很喜欢您给老四(指程砚秋)写的《锁麟囊》，多么动人哪！您能不能也给我写这样的一个剧本？”然而，翁偶虹深感为梅兰芳写戏，“其心乃深喜之，其意若有憾焉”，终没有为其编写新剧。
如今，要演翁偶虹的《锁麟囊》，还得按程砚秋的路子来。死学，哑嗓；不学，戏就演不成。正烦恼间，李文敏一语惊醒梦中人：“依弘，你按你的嗓音演唱即可，何必死学程砚秋？”于是，师徒二人找到了一种介于梅、程之间的发声方法，从大处着眼，着力凸现史依弘亮丽动听的嗓音，同时保留程派唱腔的幽咽婉转。于是，当人们在剧场里初听史依弘这“亮嗓程腔”时，掌声稍有迟疑；渐渐地，人们接受了这流畅而不矫情、自然又柔美的女性嗓音。到了演出结束，观众跺着地板，“逼”史依弘谢幕4次。这还不算，史依弘还得“饶上”那段开场时的“四平调”——“怕流水年华春青渺，一样心情别样娇。”
《锁麟囊》之美，不仅在其新颖别致的唱腔，还在其变化多端的身段。程砚秋擅打太极，他将太极功夫巧妙融入《锁麟囊》“朱楼”一场，使得薛湘灵找球的身段极富雕塑的造型感。然而，很多程派后学演“朱楼”，只见水袖胡乱飞，无限夸大“太极”造型，虽说掌声不少，总觉廉价。要说身段功夫，刀马旦出身的史依弘，自然不逊于诸多程派青衣。然而，“朱楼”一场，但见她水袖、“太极”造型等点到为止，将身段一一融化在人物里，从容间，显其大家风范。（文/张裕 来源/东方网-文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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