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约：灰姑娘在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存在

　　蒙特卡洛芭蕾舞团艺术总监解读《灰姑娘》与《睡美人》———

　　改编古典芭蕾经典作品，已成为当今国际著名芭蕾舞团的演出潮流。其中以蒙特卡洛芭蕾舞团从上世纪90年代起的一系列尝试最为令人震惊，古典芭蕾中的经典名著还能这么演？这是2000年北京观众看了该团演出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后提出的疑问。而这一次，蒙特卡洛芭蕾舞团再度来到北京，带来的同样是该团艺术总监让·克里斯托弗·马约的作品《灰姑娘》和《睡美人》，而且这两个剧目比起10年前的《罗密欧与朱丽叶》，颠覆的程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灰姑娘在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存在

　　记者日前采访了这位被誉为“编舞界小王子”、在国际舞坛具有超前意识的著名编导，他语出惊人：“通过《灰姑娘》，我想告诉观众的是，灰姑娘在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存在。”

　　虽然《灰姑娘》源自童话名著，灰姑娘的遭遇极让人同情，而且灰姑娘遇见王子后一步登天的境遇，也是很多人所向往的。然而，马约对这部童话有着自己独特的解释。他说：“我个人认为，灰姑娘是所有童话故事中最不现实的人物。一个小女孩，出身卑微，受到苛待，却从来不抱怨？她是完美的化身，在现实生活中这种人根本不存在。于是，我在《灰姑娘》剧中设计了这样的场景，仙女和灰姑娘的亲生母亲合为一体，支持着这样一个观点：也许我们身边确实存在一些我们肉眼看不到的精灵。这部作品进一步证明了编舞家所珍视和看重的那些理念：对于繁文缛节的摈弃、对于古典‘编码’的改造，以及‘剧中剧’的创作理念。舞剧如此鲜活地展现在观众和舞者面前，使得我能够以某种批判的视角，对‘灰姑娘’这个童话人物进行颇具讽刺意味又有些感伤的诠释。在这个版本中贯穿整部舞剧的核心意象是灰姑娘的脚，而非原来童话故事中的‘水晶鞋’。这双脚在聚光灯下频频出现：当精灵说服灰姑娘去参加舞会之时，这双脚闪闪发亮；刚刚到达舞会之时，灰姑娘赤裸的双脚在聚光灯下显得孤单无助；最终，也正是这双脚的素描画指引着王子将她认出。王子第一次不顾繁文缛节，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这充满魔力的意象，代表着他尊敬谦逊的态度，王子也同时从中获得了力量、和谐与升华，这也是舞者诠释的重点。”

　　■人们对于《灰姑娘》的理解是见仁见智的

　　马约这样看待《灰姑娘》：“这部多彩多姿的作品与普罗科菲耶夫作曲的音乐交相辉映。或严肃或荒诞，舞蹈在不可思议的故事与微妙的人物、情节之间自如穿梭。这一切造就了一场颇具感染力的表演，使得强烈的现实感与舞台上的喜剧元素碰撞，或相互交织融合，或彼此触碰摩擦，制造出一番充满了魔幻色彩的景象。如同人们对于《灰姑娘》的理解是见仁见智的一样，它的芭蕾版本也同样没有约定俗成的解读。由此看来，演员们在刻画人物和理解剧情方面有很大的发挥空间。除此之外，观众们也可以探索出一种属于自己的欣赏方法。”

　　童话《灰姑娘》的寓意在马约手里变成了冷静的批判，那么《睡美人》呢？马约介绍说：“在《睡美人》中，我尝试去除舞蹈的技术技巧，以取得与观众更直接、更多人性化的互动，目的是说服他们，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于是，《睡美人》中，马约没有掺杂神秘元素， 而是以共有的潜意识把颇强的情欲色彩完全掩盖了，掩盖了一切有关家族关系的复杂性和恐惧性。“因为《睡美人》的寓言在暗示我们，爱情往往不会因为被拖延而枯萎凋零，等待不会冲淡任何事。而强烈的情欲渴望夫妻间的那份坚守，我却既无力也无心把这真切诉说。”马约这样解释自己对《睡美人》的理解。

　　■灵感无规则可言

　　很多人对马约如此大胆地推翻原古典芭蕾名著和童话名著的寓意感到新奇，这是来自什么灵感呢？马约说：“灵感无规则可言。一方面，在编排像《睡美人》、《灰姑娘》或《罗密欧与朱丽叶》这些经典故事时，我尝试加入自己的理解；另一方面，在编排音乐性的作品时，剧目本身会经常调动我内心深处的情感。音乐可能是我灵感的最根本的源泉。音乐与我对话，我做出回应。我要将原著与舞者们的才能相结合，目的是带给观众更愉悦的视听享受。我希望观众能够理解我的作品。”

　　在融合了多种元素的基础上，蒙特卡洛芭蕾舞团的剧目以新奇和超前赢得观众的认可，但是在眼花缭乱的多元素气象中，马约依然坚守着他自己的原则，那就是蒙特卡洛芭蕾舞团的历史。他说：“如果无视历史背景，我们便无法成就巅峰之作。我认为我们与佳吉列夫俄罗斯芭蕾舞团秉持共同的理念：通过画家、作曲家或舞美设计师的沟通，构建不同艺术形式之间的联系。”　

　　中国专家眼中的

　　蒙特卡洛芭蕾舞团

　　2000年和2003年，蒙特卡洛芭蕾舞团带来了《罗密欧与朱丽叶》，震动了中国舞蹈界和芭蕾舞爱好者。对于这个声名在外的芭蕾舞团，谁也没料到他们上演了一场颠覆古典芭蕾的演出。这一次再来，蒙特卡洛芭蕾舞团将带来《灰姑娘》和《睡美人》，记者采访了国家大剧院舞蹈艺术总监赵汝蘅和著名舞蹈研究专家欧建平，请他们谈谈蒙特卡洛芭蕾舞团给他们的印象。

　　赵汝蘅说：“中国观众认识蒙特卡洛芭蕾舞团是很意外的，上次舞团来北京演了一场《罗密欧与朱丽叶》，看到的人都感到十分震惊，因为他们的创作方法是很现代的，但是也很真实，让观众既震撼又感动。当时的演出只有一场，像流星一样一晃而过，但是让人们一下子就记住了。我曾在纽约国际芭蕾舞比赛担任评委的过程中，认识了该团总监马约。他是一个特别活跃、特别有活力的人，又十分具有反叛思想，这种反叛思想贯穿到他的创作当中。还记得蒙特卡洛团第二次来北京的时候，曾经把VIP票价卖到了2万一张，就是因为第一次的演出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后来，我又在上海看过《灰姑娘》，他们的灰姑娘和传统芭蕾的处理方法是很不一样的，用一种很容易让人接受的方法进行了改编。灰姑娘的妈妈变成了一个贯穿始终的保护神一样的角色，而这部作品中的王子则变得很现代，王子穿着西装，嘻嘻哈哈，又很活泼，但是想法很新颖。马约就是这样，对于每一个戏他都有自己的想法，虽然演绎的是十八九世纪的故事，但让人们能够感到具有21世纪的气质，与现代充分结合，通俗易懂。”

　　欧建平这样介绍蒙特卡洛芭蕾舞团的艺术成就：“传统中我们常说的‘芭蕾跳线条’，那些唯美的、古典的元素，在他们的表演里受到了冲击和一定程度上的打破。这两部作品和传统意义上芭蕾的审美有所不同，然而这种变化正是当今国际舞坛的一种潮流，也是符合舞台规律的。其他元素，如服装等，都会邀请当红的服装设计大师来设计，其色彩、样式、面料等方方面面都和我们传统的芭蕾完全不同。其中有一些也是继承，但又改造了欧洲古典的元素，加入了当代艺术家的夸张。他们在色彩搭配上，和中国观众的习惯也有所不同，但是喜爱当代法国服饰的朋友一定不可错过这个观赏机会。还有，舞台上能够由演员自由移动的布景也是舞团的一大创意。《灰姑娘》中对于布景的一物多用也是非常巧妙的，既是书页，也是投影的屏幕，又是王子扬帆出海的帆船。现代作品其中的一个关键点就是要让人思考，让人琢磨，她不会像古典艺术那样最好的作者是‘疯子’，最好的观众是‘傻子’，现代艺术不会再有这种将观众当作‘愚民’的愚蠢理念了。感官之外，给人更多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