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孚：资本遇上电影后鬼混的假象

　　某夜，因为要等看世界杯凌晨两点半的一场球，闲极无聊，按着摇控器乱摁，结果，见ATV在播一出旧片，名片好像叫做什么江湖女大复仇之类，主演者是任达华(在线看影视作品)、邱淑贞(在线看影视作品)（后者的名字久违的了）。片中的任达华是江湖大佬，爱上了辣妹邱淑贞。不过，片中提到这样的事，很有趣——邱淑贞第一次到任达华写字楼，见到室内挂满电影海报，好奇问：你也投资拍戏呀？任说：现在的社团要拍电影才能在江湖上站得住，要不，是好没面子的。

　　1990年代初，香港电影产量达至疯狂高潮，那时凡有些钱，阿猫阿狗都可以成为电影公司老板。印象最深的一次，因事与某个导演见面，如约到旺角洗衣街某幢大厦某层。到达时，只见大铁门只是虚掩，于是推门，怎知，门一推开见到有七八条大汉，个个光着赤膊，身上都有文身，有坐在办公桌上跷起腿的，有坐在椅背上双脚蹬着椅座上的，更有人躺在沙发上，烟雾弥漫。我一进门，大汉们都朝我看过来，我连忙说：是某某约我来的。其中一名光头大汉指着屋内某房间说：他在这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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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香港经验，当电影业兴旺时，什么资本都会流入。特别是如果你的影片拥有某卖座明星主演、由某有号召力导演执导，那么，发行公司都会涌着来，先给付给你一笔可观订金，甚至为了先行夺得独家发行权时还会为你先垫付部份制作费，然后才在发行费中扣除。最离谱的是，只要你拥有某卖座明星档期，就算你没钱，你也一样可以照样开拍，因为，很快就会有人为替你埋单。不过，很快有两个字就在成为新名词，叫做“洗钱”。那时候你若是在圈内有某些名气，就会有人捧着钱在你的办公室门前等你——一点也不夸张。

　　时下，中国内地电影市场大旺，开戏院的人越来越多。一些中小型地产商，见住宅市道受制，却见电影院人气极旺，于是连忙改变土地用途，改为商住两用，其中的商用就是要建戏院，跟着就到处找院线、找圈内人搭门路、挖戏院经营人才。中国内地市场大，但戏院不多，人人都在抢戏院，戏院业主则坐地起价，戏院租金因而大涨。热钱涌入影院市场，是当下中国内地电影资本最鲜明特征之一。

　　影院是市场终端。最上游的电影作业是制作。

　　在电影所有分工中，投资电影制作风险最高，但也是最具吸引力的一部份。因为它够多姿多彩，够吸引眼球，也够显耀。当然，如果计算得好，它能够赚钱，好运气的话会赚更多的钱。然而，它也最容易弄得投资者一地鸡毛、血本无归。电影从来就是一门没有学问的学问，因为它不能够真正预期资金回笼的时间，这才是最大问题。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叫做占姆斯•卡梅隆者能够做到这一点。想想看，从事电影业者何几？竟然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他晓得他资金回笼的时间！然而，偏偏就有大批人争拥着捧着大把大把的钱往这个圈子里面钻。

　　最富想像力的美国金融界，因为当年创办许多衍生工具，结果种下后患，引致爆发金融危机。可是，美国人才静下来不久，有人又发新意，意图开办“电影期货”市场，即为某部影片“下注”，以各种手法吸引“下注者”为影片融资。此事是否因为创出奇迹的《阿凡达》而引起某些人从中获得启发？不得而知。但是，好莱坞人形容这种想法几近疯狂。虽然银行界为电影融资不是新鲜事，也有不少成功例子。但是，以某一部影片作为投资衍生工具时，确冒极大风险。可见，当电影市道畅旺，为之疯狂的人不少，中外亦如。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内地片房虽近年来然以骄人纪录屡创新绩，接近形成“井喷”现象，但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需冷静。我们的电影市场究竟是以“内容为王”？还是“渠道为王”？是一个鸡与鸡蛋的问题。电影制作属于“内容”，院线属于“渠道”，资本无论流向何方，均需要作非常仔细的慎密的衡量。同时，可以观察得到，只有中等制作量多质高情况下，这个市场才算是成熟的。如今中国内地市场每年是靠几部大制作（包括进口大制作）将票房垒上去，可是，又有多少部其它中小规模制作可以从市场上获分一杯站羹呢？少得可怜。这样的市场是不健康的，特别是票价高企、完全超越国民收入中位数可供娱乐消费成倍时，这种票房虚高假象总有一天会倒塌。

　　当资本遇上电影，请不要被眼前假象所迷惑。

　　列孚（香港影评人 大地电影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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