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连杰PASS 文章：谁说我不在乎？

李连杰和文章在片中饰演一对父子

电影《海洋天堂》剧照

　　文章大概是80后这拨男演员里走得最顺的一位，1984年出生的他，已经能和李连杰在同一部电影里同任男主角。让他想想经历过什么挫折，他想了半天，蹦出一句：“还真没有，我是出了名的顺。”

　　和李连杰一起的这部《海洋天堂》算是他最崎岖的从艺经历了，尽管文章刻意淡化这个过程的复杂。从中戏毕业后，文章就没怎么试过戏。大一暑假，他拍了电视剧《你在微笑，我却哭了》，认识了同剧的高圆圆。大三时，高圆圆给他打电话，说有部戏叫《与青春有关的日子》，让他去试试。到了现场，“卓越”（后来文章演的角色）那演员正在签约，制片人一看傻了，到另外一屋把那演员摁住说“今天有事签不了”，然后给正在打高尔夫的导演叶京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叶京让文章念了段台词，“好了，就是你了。”于是，他顶替了那个倒霉的演员，得到这个全剧最纯净最煽情的角色。他演的第一部电影《走着瞧》，导演就让他演了一段人和驴的对话，立刻决定了。

　　让他火起来的是赵宝刚的电视剧《奋斗》，他又是里面年纪最小的，赵宝刚以现场暴脾气闻名，文章却没挨过骂。“就一次，我们俩因为什么在掰扯。导演说：你听我的，你哪儿那么多想法啊？”他的说法，哪个暴烈的导演都没骂过他。文章是个很讨大人喜欢的小孩，虽然他现在已经是孩子他爹，但生就一副娃娃脸，乖巧伶俐。

　　有例为证，中戏第一年有“甄别”，成绩差的有可能被退回去。文章那时是全班倒数第一。“我一上学，就觉得选这专业是个误会。”别的同学一身本事，腿能劈成接近200度，他连老师的作业都听不懂。“观察生活练习，我去问老师什么叫观察生活练习，老师说比如你在大街上看到一个人，比如很有特点的一个人，比如老头，你觉得他的一举一动很有意思，你把它记录下来，观察生活，这主要是为了你以后塑造人物用的。”

　　交作业的时候，他傻眼了，同学们准备的全是完整小品，只有他是模仿三个老师看作业时的表情，他表演时同学们倒是乐喷了，第一学期老师给他60分，第二学期67分。第二学期下半学期，他台词课也不及格，按照规定要退回，全年级老师保他。那学期从全年级的作业中挑七、八个片段进“黑匣子”剧场汇报演出，文章的《赵氏孤儿》被选上，他的表演课和台词课都拿了年级第一。

　　早早的出名，早早的结婚，早早的当爸爸，他的同学的烦恼还停留在恋爱、工作，文章却已经比别人的日程表提前了好几年。《海洋天堂》是一部投资很小的戏，只有几百万，但拥有摄影杜可风、美术奚仲文和音乐久石让。它讨论的是一个自闭症孩子成年后该怎么办的话题，李连杰扮演患绝症的父亲，为了不把自闭症儿子孤零零留在这个世界，他选择和儿子一起蹈海，文章扮演的儿子拥有超常的水性，他解开了绳索，救赎了自己和父亲……

　　导演薛晓路在“星星雨”（自闭症儿童教育机构）当过十多年的义工，不过文章起初并不知道这些背景，也不知道有李连杰的加盟。他见导演的第一面就很不愉快。文章有个同学钢琴弹得很好，但不太与人交流，文章认为这就是自闭症。导演纠正他：这不是典型的自闭症，并建议他和其他备选演员一起去看看真正的自闭症患者。

　　那时还在初选阶段，有一、二百个候选者，文章很反感，他说：我不去，这是作秀。在导演的坚持下，他勉强去了。见到电影的原型——“星星雨”创始人田惠平的儿子杨弢。“看见他我就傻了。他所有的东西都是被人教好的，程式化的。见人要说‘你好’，离开要说‘再见’，走路只会走直角，不会走捷径。”

　　文章对薛晓路道歉：“导演，不管我演不演这个戏，我对昨天对你说的话很抱歉，感谢你带我认识这一票人。”

　　接下来是试戏，这个角色设定在17—20岁，水性好，单纯。很多备选者是从体校挑来的，或者路人，每个人都要试戏。入行后就没试过戏的文章非常排斥试戏，“男演员的这种SB自尊心，促使我一直说‘没准备好，没准备好’。我好歹也是一个孩儿他爹了，让我去和一群小孩PK。”

　　他很清楚自己劣势明显：已经25岁，不会游泳，腿上有纹身，大量水下戏很难遮盖。但他还是很想演这个角色，不然不会强迫自己试了四次戏，并且悄悄地学游泳，第一天两千米，三天后加到五千米，腿肚子抽筋到踩不动油门。终于到了给李连杰汇报的时候，他们的表演会拍成小片给李看。那天因为练习潜水，耳膜穿孔，文章发高烧40度。监制和他说：“今天有一孩子试得很好，非常好。”

　　“我压力越来越大，努着劲儿，试完了走了。最后一次试戏，杰老板在里头坐着。”文章还在发烧，按照剧情规定，他和每一位竞争者一样，演的是同样的两个片段：拖地；一个人在养护所躁动。他很想放弃，后来听监制说才知道，他永远是被李连杰PASS的，让剧组接着找，导演和监制一直在力保他。最后一次八强PK的时候，竞争对手还有文章的同学，看完所有试镜后，李连杰说：“就只有他还能打动我。”

　　“这个角色可能这辈子我就演这一次了，我不会去挑战那些让我自己根本没有经历过的那种转型片，因为我没那能力。”《走着瞧》的时候，导演希望文章演主人公的中年时期，他拒绝了，“别瞎挑战自己。”他过去的角色有个共通性：感情中受伤害的男孩。

　　只是男孩，还称不上男人。20岁的女孩什么都有，20岁的男孩一无所有，他就总是那除了青春一无所有的男孩。痴恋有夫之妇，为救哥们惨死的卓越；被媳妇损：“你和你那奥拓都离我远点”时气急败坏的向南；眼睁睁看着女朋友跟中年男人偷欢的小贝……文章故事里的那些男孩，都是感情中的弱者。

　　本以为凭《蜗居》里的小贝，可以赢得大家的喜爱，结果却出乎他意料，文章事后和导演滕华涛讨论。“所有女性观众，大部分都喜欢宋思明，只有小部分的人是同情小贝，绝大部分的男观众喜欢小贝，但是他们想让自己变成宋思明，也就是说宋思明成了绝大部分社会男女的目标了。小贝是里外都讨不着好，最后讨着的只有同情分。”

　　他的角色和他的情感经历还真有相似之处，“我跟我老婆就是这样。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我追求我老婆。”他那时还没拍《奋斗》，有一辆二手切诺基，马伊俐已经是明星，有车有房，有一帮闺蜜支招，让她只跟他玩玩就好，千万别认真。刘孜她们没见过文章，只知道他比马伊俐小九岁，劝她说：“哎，别吧，炸不是这么一炸法儿”。她们还张罗着帮马伊俐介绍年龄相近的男朋友。

　　当时他对自己的未来一点信心没有，怕别人说他是吃软饭的小白脸，“我没有想过在我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找了一明星。我从我认识她开始，我没让她请我吃过饭，我没让她给我买过什么东西，我那个时候比如我挣几千块钱，我挣一万块钱，我都给她，我说‘这是我今天的’，到今天为止，依然是所有的劳务，都打到她账户，根本不用过我手。”

　　他男性的自尊心被外人伤得很深，本身文章又是个极其敏感的人。“马伊琍就跟我说：‘你为什么要在乎这个呢？你为什么要在乎这么多人的看法而不在乎我的看法？’话是这么说，我可以不在乎他们的看法，我只在乎你，我只在乎你怎么对我，没问题。但对不起，咱活在这个世界上，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这么多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你不听是不可能的，你听进去了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是不可能的。那么，一个人说我不在乎，两个人说我不在乎，十个人说我还是不在乎，一百个人说，我闹心不闹心，那个时候，他们的看法已经大过于马伊琍你对我的态度了。”

　　他急于和每个人掰扯：“我没花过她一分钱。”他没有办法正常地和马伊俐相处，正常地思考这件事，自信心无法建立。一度他很想放弃，是马伊俐一直推着他向前走。在外面，她会主动拉起他的手向人介绍：“这是我男朋友。”对内鼓励他：“你会有的，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

　　他运气着实很好，在犹豫不决的半年里，《奋斗》播出了，火了，他被众人所认识了，男人的自信来自于肯定他的女人，更来自于事业。有时候同学聊天，别人抱怨感情困惑，又想起文章的烦心事根本和他们不在一个区间，“从我认识马伊琍之后，有一个特别快的成长速度，也就是说我现在比我同龄人要成熟很多，这是我可以承认的。”他蜿蜒整条小腿的刺青图案是一只马鹿，很含蓄的示爱方式。（三联生活周刊授权 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