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法国影星文森特-佩雷斯：生活中我是个导演

“法兰西第一情人”文森特-佩雷斯

　　脚踏一双蓝色板鞋，条绒裤修身而舒适，连帽衫外面套一件皮衣。鼻子上架一副雷朋眼镜，淡茶色镜片后面的眼睛总是摆出微笑的弧度。在今年的“2010 中国北京法国电影展映”活动上，记者见到了久违的法国影星，48 岁的“法兰西第一情人”文森特-佩雷斯。

　　文/ 王瑶 图/小武

　　一年一度的法国电影展映活动4-5月再次登陆中国，这个由法国电影联盟主办的影展至今已成功举办了7 届。今年，法国电影联盟邀请到文森特-佩雷斯（Vincent Perez）作为代言嘉宾。为宣传自己的参展影片《明天的黎明》（Tomorrow at Dawn），文森特-佩雷斯随影展由广州一路北上，经武汉、上海、成都，最后到达北京。

　　《明天的黎明》由法国导演丹尼斯-德库尔（Denis Dercourt）执导，文森特-佩雷斯主演，曾入选去年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该片其实早在2009 年就在法国上映，但没有引进国内。法国电影联盟将这部影片连同其他12 部2009 年拍摄的法国电影长片和12 部短片带到影展上，向中国市场推广。

　　在广州，文森特披着一条白色围巾登台，甫一现身，就被尖叫声包围了。在了解到大多数影迷都是因为近20 年前那部与苏菲-玛索合作的《芳芳》而认识他后，文森特感到“很惊讶”。

　　不同于《芳芳》里那个帅气、犹豫不决的情人，《明天的黎明》里的文森特是个遭遇危机的中年男人。文森特说自己很享受《芳芳》以及后面一系列法国爱情片给他带来的荣誉，但自己并不喜欢被定型，甚至想“颠覆情人的形象”。

　　“息影”只为等一部好剧本

　　《明天的黎明》的片名取自雨果一首思念亲人的同名小诗，借以表达亲情的主题。文森特扮演的钢琴家哥哥因为工作的缘故疏忽了太太和孩子，疏忽了生病的母亲与沉迷在游戏中的弟弟。与妻子分居后，他回到老家，发现弟弟沉迷于cosplay 游戏，于是他也深入“游戏”，去拯救他的弟弟。

　　打动文森特接拍这部影片的，并不是模仿拿破仑时期的道具布景和为他度身设计的动作情节，而是哥哥与弟弟之间的亲情。两人从小练剑长大，成年后各奔东西，却因为“游戏”重新走到一起。

　　弟弟与同伴在游戏中重演拿破仑战争的情景，刺激而又充满危险。无论是在游戏中还是现实生活里，两兄弟都相互维护、相互保护，弟弟愿意代哥哥去决斗，而哥哥在弟弟的鼓励下跨出生活的束缚，接受挑战，并最终承担起了自己的责任。

　　在接《明天的黎明》之前，文森特已经有两年时间不演电影了，上一次拍片还是出演俄罗斯大制作《密码疑云》（The Apocalypse Code）中的大反派。《明天的黎明》的剧本终于打动了他，为了饰演好钢琴家的角色，并没有太多钢琴基础的文森特连续6 个月练习钢琴，片中不少配乐都是文森特自己完成的。

　　《明天的黎明》是文森特的转型作品之一。出道近30 年，他一直被称为“法兰西第一情人”。文森特说，这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更是一件郁闷的事情。

　　文森特出生在瑞士洛桑，父亲是西班牙人，母亲是德国人，他在瑞士长大，这让他掌握了德语、西班牙语、法语等多国语言。少年时期的文森特喜欢绘画，是绘画给他身上注入了最初的一份艺术气质。后来，他迷上了卓别林的电影，将这位表演大师当成自己的偶像。

　　文森特原本在日内瓦的大学里主修摄影，后来实在无法抵挡当演员的诱惑，便辍学前往法国学习表演。他的表演之路十分顺利。1986 年， 他刚刚24 岁，就接到第一部片约《守夜人》（Gardiende la nuit），第二年，他又接拍了《法兰西旅馆》（Hotel de France）。出道5 年，他就拍了6 部电影，在圈中也算小有名气。

　　90 年代，法国影视圈突然兴起一股缅怀前殖民地越南的热潮，应运而生的影片《印度支那》、《奠边府》和《湄公河的孩子》被列为这股热潮中最出色的三部作品。文森特主演了1992 年的《印度支那》（Indochina）。他在片中扮演一名年轻的海军军官，与法国著名女影星凯瑟琳-德纳芙和越南女演员范林丹共同演绎了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该片最终摘得了第65 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文森特也因此开始受到国际关注。

　　然而，独具气质的外形注定了文森特的文艺小生之路。1993 年，他得到了与苏菲-玛索共同出演浪漫喜剧《芳芳》（Fanfan）的机会，出演一个患上婚前恐惧症而不敢与心爱的女人共同生活的年轻人，他担心一旦与女人发生肉体关系，那美妙的爱情就会索然无味。在片中，苏菲-玛索与文森特展开了一场“猫鼠游戏”，最终是大团圆的结局。

　　《芳芳》是一部成功的、真正意义上的法国爱情小品，文森特很好地诠释了剧中人物的矛盾心情，《芳芳》也成为他的代表作之一。很多法国片影迷，正是通过这部影片认识了文森特-佩雷斯。

　　颠覆“情人”形象

　　在刚获得成功的几年里，文森特接连得到了与著名女演员、大导演合作的机会。在伊莎贝尔-阿佳妮主演、帕特里斯-夏侯（Patrice Chéreau）导演的《玛戈王后》（La Reina Margot）中，他是为反抗旧势力而流血的贫民领袖拉莫尔，也是王后的情人。这部法国历史上耗资最巨大的影片获得了巨大成功，文森特也被正式打上了“第一情人”的标签。

　　第二年，当时已70 岁高龄的意大利著名导演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尼执导了《云上的日子》，文森特在最后一个片段中扮演一位与女孩一见钟情的可爱年轻人。《云上的日子》又是一部可以载入史册的电影，影片完成后，安东尼奥尼对文森特在片中的表演十分满意，认为他对影片的诠释完全符合自己的想法，也解释了自己对人生的顿悟。

　　当时在法国、意大利和瑞士都已相当有名气的文森特决定进军好莱坞，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他主演的第一部好莱坞影片是《乌鸦：天使之城》（The Crow ：City ofAngels）。这部影片是70 年代电影《乌鸦》的续集，当年李小龙之子李国豪就是在主演《乌鸦》一片时意外身亡的。导演该片的蒂姆-珀普原是一位作曲家，他的作品光怪陆离，人物造型诡异。文森特扮演一位满脸油彩、身穿黑衣的复仇者，准备在夜里与毒贩进行生死决战。

　　有影评人认为，这不过是一部快餐式的好莱坞影片，颠覆了李国豪留下的形象，美国人不买账，也并没有因此记住文森特。而他为了改变而改变，却并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角色。

　　随后几年中，文森特还拍了几部好莱坞电影和美剧，不过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并不多，反倒是他在此期间扮演的几个法国文艺片角色，获得了凯撒奖的提名。

　　文森特的低迷持续到2003 年，他与西班牙女影星佩内洛普-克鲁兹合演《芳芳：郁金香》（Fanfan la Tulipe），扮演法国版的“佐罗”。影片虽然是老套的英雄故事，但由吕克-贝松编剧和监制，就是卖座的标志。

　　当年这部影片也在中国放映过。在中国出席首映式时，文森特听说很多人都看过他与苏菲-玛索的那部《芳芳》，很是感动。此“芳芳”虽非彼“芳芳”，但文森特知道，自己仍是那个媒体和大众眼中的“情人”，他需要的是更多的挑战。“在被夸奖有张好看的脸之后，没人记得我是一个戏剧演员，我希望用不同的角色去挑战自己的形象，让我的演艺之路可以更长。”他对记者说。

　　有一天，他对着镜子化妆。他涂上口红，穿上女人的衣服，“我仅仅是想自嘲”。他为自己拍照留念，并把照片寄给正在构思变性人题材的夏侯导演，夏侯当时竟没有立即认出照片中的人就是文森特，他留下了照片，还给照片中的人起了名字——维维安。后来，文森特得到了自己最喜爱的角色——《爱我就搭火车》（Those Who Love Me Take TheTrain）中的维维安，她因做了变性手术而成为女人。

　　如今，文森特不再随便接电影，因为没有能打动他的角色，他宁愿为电视台拍些电视剧，或者准备导演自己的影片。

　　一家电影人

　　今年48 岁的文森特并不承认自己已到了“中年危机”的年龄，他认为《明天的黎明》这部影片给自己敲响了警钟：再忙也要抽时间陪伴妻子和三个孩子。

　　年轻时的文森特并不像现在这样享受家庭生活。他的绯闻轶事经常成为娱乐版的头条，他的前女友是现在的法国第一夫人卡拉-布吕尼，当时他们是让人羡慕的一对，不过很快就宣告分手。他与布吕尼至今仍是朋友，最近文森特还出现在布吕尼的个人纪录片里。

　　文森特现在的妻子卡琳-希拉是一位模特兼演员，她是法国著名演员杰拉德-德帕迪约的前妻，德帕迪约在《大鼻子情圣》中与文森特有过对手戏。卡琳颇有艺术造诣，自从1998 年与文森特步入婚姻殿堂以来，她就希望在事业上帮助文森特。

　　1999 年，文森特初执导筒，拍摄自己的第一部短片《无话可说》（Rienà dire），卡琳为短片编写了台词。该片获当年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最佳短片奖的提名。卡琳的家庭与影视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的姐姐、电影制作人维吉尼-希拉是吕克-贝松的妻子， 文森特的第一部短片，以及2002 年执导的第一部电影长片《天使的肌肤》（OnceUpon An Angel），就是由吕克-贝松与维吉尼担任制片，并由吕克-贝松的欧罗巴电影公司出资拍摄，卡琳为电影编写台词。

　　《天使的肌肤》用一个女性视角讲述了一个女孩为爱而奉献，情愿被爱人冤枉坐牢的故事。被问及作为男导演为何选择女性视角时，文森特说，首先要感谢妻子精彩的台词：“也许是因为我有女性直觉，我总是被女人围绕（妻子和两个女儿），女人总是对生死轮回有独到见解。”

　　在北京，文森特对记者透露，他正在筹备自己的第三部影片，而妻子也在准备自己的影片，在这过程中，他们互相支持。

　　被问及由演员转变成导演的感受时，文森特说：“我学过两年摄影，现在仍是相机不离手，所以我对运用镜头的感觉了如指掌，而我又热爱表演，做导演能把我这两种爱好强大地粘合在一起。实际上，生活中我就是个导演。”

　　B=《外滩画报》

　　V= 文森特-佩雷斯（Vincent Perez）

　　B ：一提起文森特-佩雷斯，影迷的第一反应就是《芳芳》。

　　V：《芳芳》能被中国观众熟知、我的角色能被大众记住，当然是一件好事，听你这么说我很感动。不过我还有很多别的作品，我希望中国观众也能喜欢。

　　B ：你一直是一名高产的演员，出道近30 年拍了40 部电影，最多一年有4 部作品，还有许多电视剧，而我们发现你近几年接片很少，甚至几年没有一部电影作品，发生了什么事情？

　　V：我最近其实在忙着拍两部电影，一部正在西班牙拍摄，今年10月即将上映。另外，近几年我接了不少电视剧，还自己做编剧，你知道这些占据了不少时间。生活中，我还是一名摄影师，总在世界各地跑。

　　B ：为什么选择拍电视剧呢？听说许多好莱坞电影演员不愿意涉足电视圈。

　　V：现在的社会发展很快，如今的电视并不像原来那样，代表着没有品位而不受观众喜爱。我已经做了快30 年的电影了，很想尝试一下其他的领域。拍一部优秀的电视剧总比拍一部烂片而遭到观众的批评要强。

　　B ：这些年你一直在转变戏路，那能告诉我你下一个角色会有什么不同吗?

　　V：我在下一部电影中将会是一名已经失去妻子而且还得了癌症的男人，从本来的绝望中再次发现世界的美好。这个角色很具有挑战性，而且也能突破我自己。

　　B ：你觉得做导演与演员相比，难度在哪里？

　　V：不论是拍电影还是演电影，讲述故事的手法都是相通的，原则性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原来我已经导演过一部短片和一部长片，确实花费了我很多精力，我也在学习。现在我正准备自己的第三部电影，是基于一本叫《孤独柏林》的小说改编的故事，背景是二战时期。与前两部相比，第三部应该更成熟。我想，从严格意义上说，第三部才应该算我的导演处女作。

　　B：这么说你对前两部影片并不满意？

　　V：是的，我对前两部片子并不是十分满意，应该做得更好。我现在全情投入到《孤独柏林》的筹备中，一定会超越前两部。其实鉴别我导演能力的最好方法就是亲自去看，我推荐中国观众看我的片子，它们的画面很美，都是由吕克-贝松担任制片的。

　　B ：你提到了吕克-贝松，鉴于你们的亲戚关系，在你拍摄影片时，他给了你哪些建议？

　　V：他给我的建议就是永远不要脱离故事本身，镜头的运用和其他拍摄手法都是为故事的发展服务的。

　　B ：你的妻子曾经帮你编写台词。听说她最近也在筹备自己的电影，而你的孩子也将客串出演，你会给他们提供哪些便利呢？

　　V：如果他们在拍摄中遇到困难，我会尽力给他们想要的答案。但我不会代替他们做，只有亲自去做、去体会，他们才能在电影事业上成长。我不会太过严格要求我的妻子，她原本就是一个严谨的人。不过看着她自己去忙活这些事情，对我来说太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