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榜理由:一位“文武双全”、青衣与刀马旦“两门抱”的京剧旦角演员,奥运版新编神话剧《盘丝洞》主演,获第六届CCTV全国京剧青年演员电视大奖赛优秀表演奖
电影《霸王别姬》里,小豆子初演《思凡》,唱:“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被师傅无数次暴打后,终于改口:“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小豆子也终于变成了“程碟衣”。
学戏,由“男儿郎”变身“女娇娥”,得脱层皮;如果学了一个行当又转学另一个,得脱多少层皮?高红梅入行时学花旦,进大学后改学青衣,临毕业又扮上了刀马旦;每转一个行当,都是从头学来。其间辛苦,非常人所能体会。
高红梅的老家在山东梁山,当年《水浒》好汉们的聚啸之处。那里的乡亲只听过豫剧铿锵,高红梅年幼时不知梅兰芳是何许人。
1997年,高红梅稀里糊涂进了山东戏曲学校京剧班,因为全班个头最矮,被分配学花旦。6年后戏校毕业,几个京剧团都要她,但高红梅自知:凭自己会的这六七出戏,进了剧团不过跑跑龙套,要成角儿,得往大城市深造去。
她顺利通过了上海戏剧学院戏曲学院的专业考试,学费问题却如大山一般拦在面前。父亲不解:“都捧上铁饭碗了,干嘛还非去上海读书?不往家里拿钱,每年倒要付1万多学费,何苦!”那几个月,高红梅常常以泪洗面。年迈的爷爷心疼了,终于有一天,老人当着全家一拍桌子:“爷爷供你上这个学!”
南下的火车上,高红梅思绪万千:“除了学好戏,我已经没有退路。”
进了大学,她被安排跟京剧名师陆义萍学青衣。初见高红梅,陆老师一怔,这个女孩长得太像名旦史依弘:“你跟史依弘是不是亲戚?”那时,陆义萍就有了打算:高红梅可以像史依弘一样,走青衣、刀马旦“两门抱”的路子。
然而第一堂课,让陆老师完全没了把握。学演梅派《宇宙锋·修本》,就简简单单一个出场,高红梅却走得一点样儿都没有。隔行如隔山,高红梅6年的花旦功夫基本没用,得从头再来。天黑了,排练场里只留下她,她反反复复对着镜子练走台步,寻找青衣典雅庄重的“范儿”。这一走,常常就是两三个小时。等到学期结束,《宇宙锋》汇报演出时,“赵艳容”一个亮相,立马把大伙儿都给震住了:“扮相漂亮,个头也高,是个唱青衣的好苗子!”
但陆义萍自有主意。到了第二年,她让高红梅跟“武旦皇后”王芝泉等老师学起了武旦和刀马旦的戏。
第一出武戏,王芝泉教她《金山寺》。汇报演出时,大伙儿突然发现,原本嗓子挺顺溜的高红梅,因为练多了武戏,竟唱“横”了:“青衣学得好好的,干嘛去学武戏?这不把嗓子给毁了?”高红梅暗暗咬牙,她不想放弃刀马旦,也不想放弃青衣,就不信拿不下“两门抱”。青衣唱戏时,身上无需太多动作,唱腔容易把控;而刀马旦且武且唱,要控制好气息就很难。闹着嗓子的高红梅,把自己成天关在练功房里,边武边唱,不敢瞎使劲,逐步调整气息,寻找唱腔感觉。日复一日,被武戏翻滚激斗打散了的唱腔气脉终于在苦练中顺和了。
边武边唱的得心应手,让她有信心继续挑战新高度——演刀马旦戏《杨门女将·探谷》。这是高红梅第一次演扎大靠的戏。刀马旦身后的大靠足有八九公斤重,靠上插着4面三角形的靠旗;扎上它,如同背上一个2岁小孩。这靠扎得松了,一演戏就会掉下来;扎紧了,演员腋下、肩膀、锁骨等处,皆被勒出一道道深深的红印。难怪有条件唱正宫青衣的旦角,大多不碰刀马旦——这活太苦。高红梅却肯吃这个苦。扎上靠,高红梅方知,这大靠确非常人所能驾驭:跑圆场时,台步不扎实,靠就在身上乱颠颤;一个鹞子翻身,靠旗上的飘带会全都缠到一起。好在,教刀马旦的老师王继珠经验丰富,这位京剧“四小名旦”宋德珠的亲传弟子,拿根红缨枪,托住高红梅的腰,陪她每天扎着大靠练,几个月下来,皮脱了一层,人和靠也渐渐合一,再跑圆场时,4根飘带不缠不绕、有筋有骨地在她背上招展起来。看罢高红梅演《探谷》,王梦云老校长当即提议:“就让她主演全本《杨门女将》吧。”
《杨门女将》的前半场,高红梅的穆桂英唱青衣,她演得沉稳大气;到了挂帅出征,她改以刀马旦应工,英姿飒爽。演这第一部大戏,高红梅得了满堂彩。(记者 张裕)
问答高红梅
问:最爱什么?
答:喜欢看戏。上学时没钱买票,就蹭戏看。瞅着剧场后门的门卫不注意,“哧溜”一下就进去了。
问:最懊恼的是什么?
答:现在我演戏都还是依葫芦画瓢,几乎没有排演过新创戏。
问:最得意的是什么?
答:父母给了我不错的唱戏条件,我要努力学戏,把我的条件发挥到极致。
问:最需要的支持是什么?
答:希望剧院能多给演戏的机会,我想演戏,特别盼望演新创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