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花雨》第一代英娘扮演者贺燕云30年前剧照。 |
前天18时许,《丝路花雨》即将开演。
一杯浓茶、一只步话机、一个腰包、一件蓝T恤,坐在大剧院戏剧场舞台侧幕的张稷,时不时对工作人员叮嘱着开演前的各项细节,俨然舞台监督。“我与幼年英娘空中托举转体七百二十度的动作,在我之后直到现在,都没人能完成!”说这话时张稷两眼放光,让人依稀能够想象出30年前他在舞台上的光彩。
张稷是《丝路花雨》创排的第一代演员,在剧中扮演一号反角窦虎。
然而,时光不能倒流。
“敦煌就在我们甘肃,你们去看看,把敦煌艺术搬上舞台,不是很美吗?”1977年,时任甘肃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的陈舜瑶对甘肃省歌舞团的艺术家们说。
创作小组提交的第一个剧本《敦煌曲》被否定了。因为它的创作没有摆脱当时主题先行、图解政治的创作模式影响。“一个三幕五场的舞剧,横贯千年,包罗万象,试图通过敦煌的命题反映整个中华民族的命运,甚至编入了农业学大寨的内容,内容庞杂,场面混乱。”张稷说。
之后,创作小组数次再访敦煌,根据“女奴多宝的《卖身契》”、“督料赵僧子的《典儿契》”以及“胡商遇盗”等民间流传的故事,将剧情确定在唐代,并有了英娘、伊努斯的角色。敦煌壁画绝大多数作品都没有署名,偶有一幅上落名处有个“张”字,便成了“神笔张”的来源。
张稷至今自豪于“丝路花雨”这个名字的无可替代性。“这是当时的甘肃省委宣传部部长吴坚定的,根据佛经‘天降五色吉祥花雨’而取,意思是发生在丝路上的点点滴滴的故事,多优雅、多有诗意啊!”
《丝路花雨》各种经典的民族舞蹈全部提炼自敦煌壁画。张稷回忆,当时的编导们几下敦煌,临摹了大量壁画和彩塑资料。他们从2000多身彩塑、4万多平方米壁画中,选取、提炼出典型的静态舞姿,再像慢镜头一样探索每一个动作之间的韵律……
“张院,观众进场了,您赶紧跟场灯说不要再在舞台上打灯了。”工作人员的催促之声,打断了张稷的思绪。他随即拿起步话机开始“传令”。
彼时,进场的还有一位特殊观众——《丝路花雨》第一代英娘的扮演者贺燕云。
大幕开启,演员登场。观众席中的贺燕云面容平静,内心却别有一番激荡。当年,她为英娘的那些舞姿耗费的心力,也许是今天的年轻演员们很难想象并做到的。
英娘的琵琶舞、波斯舞、盘上舞等,被公认为《丝路花雨》中敦煌舞的代表。左手反握琵琶,上身前倾,眉黛低垂,似沉醉于乐曲声中;右脚曲起,脚拇指上跷,似在打拍子——琵琶舞中的“反弹琵琶伎乐天”造型更成了敦煌舞的经典标志,被称作是“活着的敦煌壁画”。
那时,她从早到晚都穿着练功服。“为了让静止的敦煌壁画舞起来,编导们孜孜以求,而我成了他们的实验陀螺,我像着了魔一样千百遍地练。”
“反弹琵琶”这一传世经典舞姿,更使贺燕云尝足了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滋味。手持琵琶跳舞本来就影响各类动作的发挥,更何况要达到“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的意境。双臂反别在背后,时而表现“轻捻慢拢”,时而显示“骤雨乍泻”,一练就是几十遍。再加上旋、跳、蹲、卧各种舞姿与技巧的使用,和反复无数次地寻找S型动律,常常累得颈背发僵、胳膊抽筋。
“我的体重迅速下降了十多斤。但我运用手中的琵琶越来越洒脱灵巧,脚步越来越轻盈,动作越来越自如流畅,终于把一组组敦煌壁画的琵琶舞姿神采飞扬地复活了。”至今说起来,贺燕云还是透着一股子兴奋。
舞台上,美丽的英娘在旋转、跳跃,全然不知台下这位“元老级”英娘正在凝神观看。光阴流转,新老交替,历经多次复排、修改的《丝路花雨》,光英娘这一角色就已经有18个演员了。
《丝路花雨》30年前的主创人员,有的去世,有的退休,有的改行,有的出国。而张稷、贺燕云,分别以各自的方式延续着“丝路”之旅——张稷在剧院里传帮带;贺燕云现在北京舞蹈学院教授敦煌舞蹈表演与训练课,倾尽8年心力编著的相关专著即将出版。
一部《丝路花雨》,舞出了一代人对艺术的真诚与执着、辉煌与梦想,更是他们火热青春的见证和一个时代的文化记忆。张稷说,未来,那条绵绵无尽的花雨丝路还将有更多人继续跋涉、流连,只是不知越来越现代化的他们,能否守住《丝路花雨》的魂魄与气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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