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坛奇人5》专访香港最生猛武指－熊欣欣(下)

《刀》中的马贼飞龙是熊欣欣最满意的角色之一

    肆。从《刀》到《顺流逆流》 先锋武指创新风格

    《刀》担主力武指未被署名

    《刀》被熊欣欣认为是十年内最好的一部动作片，影片在动作设计等方面非常独特，创新风格曾引发不少争议，未成功得被大众接受。也许你仍记得《刀》中那个大反派飞龙，但却不一定知道原来这部影片的主力武指正是飞龙的扮演者-----熊欣欣，职员表中的元彬、孟海、董纬皆非正牌，这段郁闷的经历，让熊欣欣在多年以后提及仍很生气。

    “因为我是局外人，我是演员，我不是指导，好多时候，徐克说你们编什么动作，我们不要编那些我能做的东西可不可以，这样动作我都能做了，我太熟了。大家全场都安静了，有什么好做的，不好意思，很多武行都在，我是演员一个。现在还有什么好的动作？我说这样吧，如果可以的话我试一试，赶快来，都等你呢。我说好好，我随便试一下。徐克是不是？我说是啊，你让我编动作。你真能实打吗？我说对啊，实打可能不漂亮，但是你要的实战就是这样，要不你随便找一个人试试看。这不跟他们一样嘛，也是我能做的动作，我说不是啊，我还没发力呢，我发力的话，你们小心啊，我开始啦。我要的就是这种嘛，但是我不能打。转身，很漂亮的转身，徐克说过几次这种话的，你们非要编那些我能做的动作嘛。
   
    孟海是一开始做武指，在这儿做了一个月，我的文戏还没开始拍孟海就走了。我当时生气了，我跟公司是有合约的演员，我只是演员，我跟他做造型的时候，公司编动作我看了一下，编这个刀怎么怎么，因为没剧本的东西，他们说刀这次我们拍的很实在的，在办公室在编，还要叫赵文卓练，我说可以啊，一面做造型一看，我知道我大概怎么回事，我自己设计怎么回事。后面他们一开始的时候，哇，不伦不类的，也不是什么武术，也不是那种生死格斗，心理想会有麻烦，因为我不是指导组，指导有元彬、孟海他们几个，我们不能说话。徐克把他们叫到现场，叫到现场以后，有一天又打电话来，当时我在拍剧集，晚上拍那边，晚上，明天早上徐克叫你过来，我说干吗？明天早上你来帮忙，我来帮忙，我今天晚上通宵，明天早上7点钟通告，我帮忙去了。帮忙两天以后就不让走了，最后元彬不知道干吗去了，消失了，消失了一大段时间，先拍前面，完了拍我自己打，全是自己编的，没指导了。

    拍到外面以后，我跟赵文卓开始打了，打了一天以后，因为八月份自己要打、自己要跳，那么高跳下来，很累，喘不过气来。后面徐克跟我说，你那么累，需要不需要找一个人帮你啊，我说最好啊，自己做演员，自己打，自己编，很累，还要下手，还要编赵文卓的动作，还要替身，赵文卓跟徐克闹不合。当时就因为跟他，他以为成熟了，所以当时搞的自己很累，因为我要照顾赵文卓，要照顾我自己，还要设计我自己的动作，还要负责他的替身，很累的话，累的不得了以后，有时候会进了局里面以后拔不出来，做的动作也不好，自己摆的动作觉得也不太好看，徐克也觉得不太好看，很累。徐克说找一个人帮帮你，看到你好像实在不行了，我到了下午，晚上拍了一个通宵，早上再来拍自己打，打到下午三点钟，还有太阳的时候，已经发现我不行了，体力，晕了，因为我几天没睡觉，人就开始犯晕了，编动作，或者自己做动作质量都不行了，开始晃。徐克说要不要今天不拍了，休息，我说可以啊。他说是不是找人来帮帮你，起码有人看机器，编动作帮你看动作，我说最好了，我自己打那么长的镜头，我也不知道我打的怎么样。因为每次打完以后，我还得重新看回放，看完回放浪费很多时间，他说找谁啊？我说我现在想不起来，后面打电话给董玮。我说好好，叫董玮来吧，第二天早上来了，他马上打电话，晚上我就回家休息，又到片场去了，他们就回公司看片，第二天董玮来了。来了以后待了一整天，一句话没说，第二天这样讲：‘我觉得我帮不上忙，明天就不来了。’我当时就想，好，你站了一天也确实没帮上忙，不来了。拍不好插手，而且他对实打的东西，非得我们这样的够硬的，他就来了一天半，第三天没来了。
   
    元彬最后一天，应该从加拿大回来，我们整个打快拍完了，一天还是两天，这个电影就杀青了，我死的最后一个镜头，他拍的。当时挺高兴，因为我在公司一直有做副指导，以前也做副指导，还没有正式署名副指导。《黄飞鸿》的前面我有副指导，什么都有，后面没有，我当时就。我直接打电话给公司为什么没我。没人给我回答。片子已经出了，如果我再去深究的话也不能重新帮我加名字。很郁闷，真的是很郁闷，我这么辛苦，自己拍，自己打，没我，我拍了三种打，刀其实打的场数不多，我能拍三场，其实四场，火烧那一场，上来抢劫那一场我都拍了，我就觉得很郁闷，后来成为历史过去了。

    其实后来我跟徐克说过，后面多少年以后，我在德国的时候跟徐克说，当时就无所谓了，当时跟他说，导演，其实我有一个挺生气的问题，他说为什么？我说当时谁都有名字，指导，我拍得那么辛苦，打斗的动作我最多，为什么没我的名字，你说我能不生气吗？我想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没回答，没吭声，因为我第一句话，其实我有一个很生气的问题。因为那时候喝着酒嘛，吃完饭以后喝着小酒，酒吧里面，特生气。”

熊欣欣与徐克联手，在《顺流逆流》里实现了罕见的动作类型

    《顺流逆流》创新罕见动作风格

    熊欣欣与洪金宝、徐克合作了《反击王》及《西域雄师》之后，就没有回香港，留在好莱坞发展，拍摄《全职剑客》的同时，也为史蒂芬西格尔的《不死潜龙》做动作设计。2000年以后，熊欣欣在美国立住脚了，但他又返回香港，帮徐克拍摄创新风格的时装动作片《顺流逆流》。那一年，《顺流逆流》竟然没干过《卧虎藏龙》......

    “我觉得应该是给我的，《顺流逆流》，我是创新风格，以前香港拍时装片都不会这样拍的。我们当时输给《卧虎藏龙》心理很不服气，我就更加坚定我一定要在美国发展了，不会怎么样，当时都还没拍《黑侠2》呢，我在美国。当时我觉得很不公平，所以到现在我都不在乎、不再留意，你给我就给我，不给就不给，算了。”

   “其实《顺流逆流》我倒是花了很多心思去想，港产片到这种地步了拍些什么东西啊，其实90年代末，大家都摸不着方向，不知道应该拍什么动作，正好拍这样的东西的话，时装动作片，我想还是普普通通的拳脚打、开枪，挺郁闷的，想。那部片的镜头都是用手持拍的。第一，他们机器运作比较困难，第二是，我自己是武行，我的助手都接受不了这种太新的东西，你的要求，都是有人瞎哭的，一看这样做，我就是要这样，因为我百分之百保证你安全，但是你听我的话，我要这个效果，不可能，什么不可能，你不可能就回家了，我来做。试了很多次，包括董玮有一个助手也在做武术指导，替公司跳了三集，我们花了半天去试动作，我试这个动作以后这样跳下来，从14楼跳12楼、11楼，跳这个平台，我要求一个动作下来，当时不可能嘛，这样跳，不敢跳，很多人不敢跳。我说谁试，其实我心里面觉得应该没问题，因为我相信爬山绳嘛，肯定不会断，肯定会撞到哪，但是撞到哪不会撞死我吧。因为想的是，我一面跳他们一面松嘛，不是威亚，而是爬山绳，拖着我自己，我自己抓着它，抓着它马上跳，很真实嘛。不敢跳，因为在空中，从推开门跳出去栏杆，不落地这样跳下去的话其实真的挺害怕的，没尝试过，试了有好几次以后，没人敢做，我说算了，导演生气了，我自己来。一出去就跳到上面，但是表面上没敢说，其实跳完以后心里，在12楼看下去，因为跳到空中，前面跳着看不见的，等跳到这儿，才看到地下，那么高，万一真的发生什么问题的话，你到下面拣骨头，全是散的了。

    《顺流逆流》很多威亚都是一个镜头，你没有感觉到威亚吊着，因为我用爬山绳，在香港我是第一个用爬山绳代替威亚的，但是用了爬山绳以后不需要用威亚，因为爬山绳比威亚更安全嘛。而且为什么有用威亚的时候就会看不出威亚呢，真跳出来啊，还有老外雨里边那场，跳出来，被风吹那场，那个威亚怎么做呢？当时在想，去了外国以后就看到很多外国的那种特技人用橡皮筋，我们香港人会古装片跳那种，哎，我把前面威亚去掉，有了橡皮筋更安全嘛，不会断嘛。后面我自己设计这样，把威亚跳的场面，我要的是自由落体，不是放威亚的感觉，跳没有威亚的。我跟徐宝华说了，把威亚全部虚的，不要，就固定一个位置，用橡皮筋嘛，当他跳，真正跳下去自由落体，下面就会拉紧，一拉紧，但是他的力还是没有减弱，在橡皮筋把他拉到镜头快回弹的时候，你一看到橡皮筋拉紧就往回送嘛真的一样。《顺流逆流》以后这条东西我又搬到美国电影去，美国导演特技替身一看这样做，这样做，一个人就做了，从多高跳就拿着威亚绳前面放橡皮筋，40米往下跳。跳下来以后快到，看威亚拉，快直的时候一放，我们去想嘛，又在国外看很多很多登山器材，这个东西不错，结果拍电影用橡皮筋，橡皮筋一放爬山绳，没有放威亚的感觉，第一次用到《顺流逆流》里面去。”

《黄飞鸿之龙城歼霸》中的“鬼脚七”

    感叹武行很难培养新人

    “我的助手在国内也好，年轻的也好，香港也好，香港年轻的没伸手，没受过这种训练，很单一，做威亚的很好，伸手的没有。请国内的呢，长期受一些不良影响教育，什么叫不良影响教育呢？又是我们知道内地武术指导也是香港进来给他们带起来的，就是大量的很难看、很粗制滥造的电视剧培养出来的武行。包括现在拍大电影的武行都是这样出来的。不是说他们，是整一个市场行业。
   
    每个武术指导，因为他们赶的很快，把香港TVB最烂的经验，我们这样转镜头你跳过去，威亚，来点威亚，一打胸一脚，完了以后演员过去来一下，武行就跳过去。全是在这种环境下，单一的都不错，威亚好像都不错，好，大家一过招，你看香港电视剧，从来都跟《英雄》程小东似的，两个人在打，都看不见的，都是在这种环境下培养的武行做替身，怎么会好呢。我也不怕说，程小东他们这种做法就是不会有好的新人出来。没有人才出来，就算培养出来的人换了一个指导，来，我们拍实打的，打完以后没人做得到，我在《七剑》想找一个人替孙红雷，好不容易找了两个替身，能翻一点，剃了光头一打，不行了，一拿剑，没一个打出来的，跟我打都害怕，看了我都躲，因为他们入行那么多年都没有实战过，变了招数很近，因为他们一直在拍国内电视剧，国内电视剧是香港一批武术指导给带进来的。国内我想十年前没有武术指导吧，都是香港TVB那些进来，我觉得他们是罪魁祸首，把这个行业给带垮了。而且他们还很红，哪个剧组武术指导很红，一定找到香港的谁谁谁，每次都来问我，很多人问我，你认识谁谁谁，我当然认识，香港没得捞来的。把这种不好的动作，拍的这种手法，灌输整个国内武行，这就是最失败的。
   
    《战无双》我带了几个几个国内的，你们按照我的风格来打，不行的话，他们编的动作我还是觉得花俏没力，实际上你们还是武术，我觉得这种实战大家上擂台打了以后你不能很漂亮的，不行，不能在我的店里出现，我觉得你编的动作我当然会，动作不一样，不能用。你跟一个老外打，一个快1米9的人，那么大，一个小女孩，你给她编动作，你来一个武术动作这样，人家打一拳你还挡，跟我的风格完全不一样。我说实战，实战我想想看，我现在叫那个老外打你一拳，你试试挡挡看，你还不飞出去，我觉得实战是什么东西，大家有太悬殊的身形，电影我们可以夸张，最后他打赢他，但是要聪明一点做嘛。他们接受不了，我不要老外跟你们打，我怕打伤你，我说你挡我的腿、挡的拳头，挡挡看，我要这种感觉，慢慢去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