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搜狐娱乐讯 时隔3年,贾樟柯第三次冲击大银幕。2005年,《世界》票房200万;2006年,《三峡好人》150万。这一次,贾樟柯对票房的期待并不高:超过《世界》。[我来说两句] |
《二十四城记》找了成绩骄人的主流发行公司保利博纳,密集的媒体宣传和贾樟柯采访中不时出现的新闻爆点令人侧目——“冯小刚能挣几亿,我也能!”“我在海外市场卖得比周星驰还好!”“我的电影没问题,是观众消费习惯有问题!”
不变的是,贾樟柯仍是一个挑战大众趣味的艺术电影导演。在强烈的个人风格与主流的观众趣味之间,贾樟柯如何找到平衡?日前,搜狐娱乐带着这些问题采访了贾樟柯导演。
贾樟柯接受搜狐娱乐独家专访 |
不再意气用事 重视商业规则
搜狐娱乐:以前你没有找主流的电影公司来做发行,是条件不成熟吗?
贾樟柯:不是,《世界》发行的时候我已经拍了六年电影,但却是第一次在国内上片,对于国内整个状况都没概念,老实说,连院线名字都记不全。那时候我也是刚成立自己的公司,在找公司的业务和兴趣点在哪儿,所以什么都尝试一下,包括发行。《世界》上片的时候,我们跑了六个城市的首映式。《三峡好人》采取一个激进的方式,在贺岁档和“黄金甲”同一天上映,那是一个个案,我想通过电影发行的方式,表现出对电影文化的忧虑,不去考虑金钱上的得失了,玩一把行为艺术。
经过前两次的经验总结,现在我的公司角色定位主要是投资和制作影片,终端销售的部分希望交给更厉害的合作伙伴来做。
搜狐娱乐:保利博纳常常把小成本电影做出高票房,你对他们做《二十四城记》有期待吗?
贾樟柯:我不会给他们压力,他们也是喜欢这个电影才来做发行,而且国内市场不稳定,表现很难预测。我觉得,能看到博纳努力和诚意就可以了。
搜狐娱乐:吸取了哪些主流商业片的宣传手法?
贾樟柯:以前我是挺抗拒上电视节目的,时间短,难把事情讲透。这次博纳就说,你一定要上电视,它传播太广了,不能清高啊!那我就配合,所以这次特别重视电视宣传。
搜狐娱乐:现在很多电影票房成绩都不错,不管大片小片都有获益,《二十四城》会相应水涨船高吗?
贾樟柯:中国的票房越来越好,这是因为我们银幕数量越来越多了,以前每年增加两百多块,现在据说是以每天1.7块的速度增加银幕,硬件上去了,票房成绩有一个推动力。另外中小成本电影以前活得很惨,现在也找到了新方向,像以搞笑为目的的山寨电影就发得很好。但对于严肃主题的文艺片还存在障碍,这是观众消费习惯的问题,大家觉得这种影片很闷,其实不闷,它里面惊心动魄,而且不是说只有让你哈哈大笑才是娱乐、放松,你看《红楼梦》看哭了,流泪本身就是一个愉悦的过程,它是个高品质的精神享受。
搜狐娱乐:你觉得什么样的观众会去影院看《二十四城记》?
贾樟柯:很难判断,我遇到过出租车司机喜欢我的电影,厨师喜欢我的电影,这跟职业和教育背景没关系,它是情感和生活经历上的共鸣。我的镜头瞄准当代中国的现实,瞄准个人的危机和困难。有的人不愿意面对这个,他希望回避,那就去看一些轻松减压的电影,有的人愿意直面生命中的问题,渴望解决现实困惑,那么他就很可能来看我这样的电影。
贾樟柯在《二十四城记》拍摄现场
亲自担纲采访 鼓励观众尝鲜
搜狐娱乐:你在这部影片中担当了一个不露面的采访者,有什么样的心得?
贾樟柯:我想以口述历史的方式表现一个大厂的变迁,三代工人、三万个家庭的命运。我采访了一百多个工人和家属。我接受采访的时候很能说,换个位置去采别人,发现这事这么难啊!做第一个采访,摄影师打灯打了一个小时,满头大汗,我和那个老工人坐下来五分钟,他也没话说我也没话说。后来我们就准备采访提纲,你不能太自信了光靠现场发挥,我们的问题也挺有意思,第一个问题是你哪年入厂的干什么岗位,第二个问题就进入个人经验了,你领到的第一笔工资是多少,这个钱怎么花的,那他就开始滔滔不绝了,充满了细节。问题问对了采访起来非常舒服。最后九十多个采访做下来,剧组人送我外号白岩松。
搜狐娱乐:为什么采访了那么多人,真正在电影中保留下来的篇幅只有十分之一?
贾樟柯:因为采访效果是参差不齐的,有的人真的就是讲五分钟讲不下去了,有的人说很多信息量很少,还有的人讲得很好但都是讲别人的事。而且,我也不能做一个填满了采访纪录长达七八个小时的电影,那就进入不了院线了。电影里选择的五个工人,采访质量很高,表达好,讲的都是自己的事。
搜狐娱乐:既然口述历史,为什么要用职业演员替代那些工人讲述他们的故事?
贾樟柯:有朋友看完《二十四城记》,说我拍了一个伪纪录片,我说我如果想拍伪纪录片,我去找非职业演员来演,拍出来天衣无缝,干嘛找吕丽萍陈冲陈建斌来演啊!我想把虚构赤裸裸呈现给观众,让大家知道这是虚构的,这是一部赤诚的故事影片。另外它也是写作概括的需要,我们不可能在一部电影里放九十多个人物,采访给我们的信息是分散的,需要以一种虚构的方式把这些散落的真实集中在几个人物身上。其实,虚构才是通向历史经验的桥梁。
搜狐娱乐:普通人和职业演员交替出镜讲述会不会削弱真实的力量?
贾樟柯:这有一个纪录片伦理的问题,所谓真实在哪儿?我觉得即使是一个虚构人物,只要她呈现出的经验是真实的,那她就是真实的。我特别希望我们观众有一个开放性的心态,能接受一些新尝试新体验,比如《二十四城记》里这种真人和虚构人物之间的转换处理。一路以来我们的观众都太紧张,就是不能看自己不熟悉的、未预见到的东西,特别是形式方面,这样很可惜,其实电影艺术的乐趣就在于创新,这种实验性的东西成功与否我们可以讨论它,而不是在心态上一味地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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