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晚报专访余少群：陈凯歌会对我负责

　　《梅兰芳》今日正式上映，继《无极》之后，陈凯歌的作品再次接受全国观众的检验。之前该片举行的媒体首映有惊无险，大多数媒体认为《梅兰芳》乃诚意之作。有意思的是，被公认为全片“最出彩”的演员竟然是首次触电的青年越剧小生余少群——扮演青年梅兰芳的他在跟大腕黎明的无形较量中赢得很轻松。

　　“我至今不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机会。”余少群告诉记者，“导演跟我说，有了这个起点，以后不能去接一些乱七八糟的戏——我听他的。”

　　【试镜】导演看中我的“干净”

　　羊城晚报：说说当时你被选中演青年梅兰芳的过程吧。

　　余少群：我是浙江越剧团的小生。2006年10月，《梅兰芳》在选演员的时候，北京京剧院的一个老师推荐他们到杭州来找人，我们好多人都去了，但其他人都没选上。当时选角的是两位副导演，他们看完一个月后，陈红就来杭州了。当时她在江浙已经选了二十多个男孩子，我是其中一个——但只有我是学戏曲的，其他都是上戏和话剧团体的。又过了一个月，我在上海见到了凯歌导演，我知道自己成了。

　　羊城晚报：在三轮面试里你见了副导演、陈红和陈凯歌，他们当时有没有说为什么选你？

　　余少群：两位副导演什么都没说，他们就问：“你想不想尝试一下？”我说：“好，如果适合的话。”陈红也没有说原因。就是最后一次，我在上海见导演的时候，他说了原因，他说，“你跟别人不一样，因为男孩子长得像你这么干净的不多”。

　　羊城晚报：怎么个干净法？

　　余少群：有个小故事，刚开始他们见我的时候，问：“你有没有化妆？”后来一看，因为热，我在不停地擦汗，就知道我绝对没有化妆。

　　羊城晚报：你向导演展示了什么才艺？

　　余少群：当时他们问我会不会京剧《贵妃醉酒》，我说行，就演了一段。因为我最早是学汉剧的，后来又学越剧，而各门戏曲之间其实是相通的。

　　【学戏】安静的感觉很难找

　　羊城晚报：你会一点京剧，但对梅派还是不熟吧？所以，陈凯歌决定让你去北京学戏。

　　余少群：对，当时我只是凭感觉模仿，并不知道自己演的《贵妃醉酒》算不算梅派。所以，我被选上后，先到中戏学了七个月的表演，然后跟着李玉芙老师学梅派表演。

　　羊城晚报：为什么要到中戏学习？

　　余少群：因为导演说，他希望我保持那种很干净、很纯的东西，他就喜欢我是一张白纸。但是因为我以前是学戏曲的，所以我表演的时候会有一种夸张的感觉，他希望我能褪掉夸张，在镜头前表现得平实一点。

　　羊城晚报：你在北京总共学了几段梅先生的戏？

　　余少群：总共七段，《樊江关》、《玉堂春》、《黛玉葬花》、《汾河湾》、《一缕麻》、《穆桂英》、《牡丹亭》。有文有武，都是梅先生早期的戏。其中《穆桂英》、《一缕麻》和《黛玉葬花》是用在跟十三燕打擂台那个情节的，当时梅先生连演三天，唱了三出戏。

　　羊城晚报：你是什么时候找到导演要求的那种状态的？

　　余少群：以前我是学武生的，老是动来动去，导演就跟我说：“不要这样，要安静！”那种状态我找了很久。直到有一天，我在听别人说话，无意中一抬眼，一个转头，露出一个微笑。导演立刻说：“对了，就是要这个感觉！”

　　【试妆】穿上戏服感觉来了

　　羊城晚报：试妆的过程还记得吗？

　　余少群：其实很早就开始试妆了。2007年1月我到了北京，3月开始试妆，断断续续一直试到7月份。

　　羊城晚报：第一次穿上梅兰芳的戏服时，你有什么感觉？

　　余少群：以前我看梅先生的书，或者听导演讲他的事情，已经很有感觉。但是等我真的穿上梅大师的衣服，我才知道什么叫感觉真的来了。当时我站在镜子前，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他。

　　羊城晚报：化上花旦的妆，又是什么感觉？

　　余少群：当时真的大吃一惊——这个人是我吗？太不像了，就像是梅先生！要知道，我也没见过自己扮成旦角的样子。

　　羊城晚报：听说，导演给你第一场正式的戏，就是舞台戏？

　　余少群：对，而且是武戏。我当时也问自己，为什么导演先让我演舞台戏？后来我想，可能因为我本人也是舞台出身，所以他想给我一种熟悉和亲切的感觉吧。另外，舞台戏很难演，可能他想告诉我，别掉以轻心。

　　【搭档】跟阿娇对戏很默契

　　羊城晚报：你跟阿娇的对手戏最多吧？可惜后来都删了。

　　余少群：对，我跟阿娇的对手戏最多。其次是跟孙红雷。

　　羊城晚报：你跟阿娇的第一场戏，原本是怎样的？

　　余少群：就是我们俩第一次见面。奶奶做媒，虽然梅兰芳当时的心思都在事业上，只想学更多戏，让自己的表演更好，根本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但他很尊敬奶奶，还是愿意接受这门亲事。

　　羊城晚报：阿娇演的青年福芝芳是怎样的？

　　余少群：她是个性有点泼辣的女孩子，很有自己的主张。就像梅兰芳婚后跟十三燕打擂台，虽然两人是对手，但她觉得，十三燕是长辈，因此不管输赢，每次演完她都会给十三燕送饭。梅兰芳是个语言不会太激烈的人，但福芝芳可不是，她的性格很直，第一次见到十三燕的时候两人还起了小冲突。行里的人都叫她“梅大奶奶”，梅兰芳生活中所有的事都由她照管。

　　羊城晚报：你觉得阿娇演得好不好？

　　余少群：我觉得不错，我们俩搭档挺默契的。

　　【对比】黎明一直私下用功

　　羊城晚报：你觉得你演的梅兰芳和黎明演的能接得上吗？

　　余少群：肯定能接上，我们俩看的是同一个剧本，也经过了同样的培训。有段时间，我们俩的戏是穿插着拍的，对方拍的时候，我们都会去看。

　　羊城晚报：你觉得青年梅兰芳和中年梅兰芳在气质上有什么区别？

　　余少群：在个性上，梅兰芳一直是一个执着、内敛、内秀的人。但他成熟以后，有了更多对艺术道路的选择能力，在鉴别身边人的标准方面也不一样，而且体现出了更多的民族气节。我想最大的不同还是年龄吧，我就是一个青年，他则是一个中年。不过，怎么说我们都还是一个人。

　　羊城晚报：你觉得黎明演得怎么样？为人又如何？

　　余少群：他演得不错！我觉得他非常认真，京剧老师也跟我说，黎明一直在私下用功。黎明很和善，他总是跟我说：“少群，加油！”他经常来探我的班。

　　【感受】导演很有文人气质

　　羊城晚报：你眼中的梅兰芳是怎样一个人？

　　余少群：一个很安静很优雅的人。他的架势和眉眼之间都传达出一种大气，那种华贵、秀美和沉着的确有别于其他的大师。他还是个很善良的人，虽然他的生活中有很多矛盾，而他自己又知道自己其实要什么，但他不会伤害别人，因此每个人都愿意帮他。

　　羊城晚报：梅兰芳从来没有情绪爆发过？

　　余少群：只有一次。那是跟潘粤明的一场对手戏，他演梅兰芳的表哥朱慧芳。两人是同时出名的，但这个人沾染了当时男旦行业的不良风气，很迎合那些权贵。而且，他还劝梅兰芳这么做。梅兰芳气坏了，就给了他一巴掌，结果他就还了一巴掌。导演说，这是很本性很自然的一次爆发，因为牵涉到尊严和价值观的冲突。

　　羊城晚报：很多人说，陈凯歌在梅兰芳这个角色上倾注了他自己的气质，你觉得呢？

　　余少群：是有点像。你知道吗？导演在跟我说戏的时候，用的都是文言文！他是很文人气质的导演，大白话说得不多。还记得有场戏，梅兰芳第一次拜访邱如白家。当时邱妈妈不愿意儿子结交“下九流”的男旦，就生生把梅兰芳一个人撇在那里。梅兰芳的感觉有点失落，但并不自卑，他从来都是用自己的方式来感化别人的人。那场戏里，月光里只剩下一个人，很凄冷。导演为了让我明白那个意境，还吟了一句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羊城晚报：导演是个严厉的人吗？

　　余少群：其实不是。他要求挺高，但并不严厉。

　　羊城晚报：他跟你建议过以后的路吗？

　　余少群：他跟我说：“今后不要太随意地接别的戏，要有所甄别，因为你已经在这个起点上了。我带你走进这个圈子，就会对你负责。”我想，我还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怎么样，但是既然到这一步了，希望今后还有更多的机会吧。我想，当我遇到疑惑，我一定找导演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