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郑晓龙：我与电视剧的那些事儿

　　《北京人在纽约》绝处逢生

　　由冯小刚执笔起草了一封有点“肉麻”但流露真情实感的信，开头就是：瑞环大叔我们爱你没商量，我们看到您在内蒙搞好文艺创作的讲话……

　　《编辑部的故事》播出时，姜文对其中葛优的戏颇为欣赏。有一次，就因为看这部电视剧姜文还把饭给做糊了。事后他回忆，他能够演《北京人在纽约》，跟那次饭做糊了颇有关系。

《北京人在纽约》轰动一时

　　轰动一时的电视连续剧《北京人在纽约》改编自同名小说。时任北京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的龙新民发现该小说后，便给郑晓龙打了个电话。上世纪80年代出国潮正热，小说中有段话“如果你想去天堂，那就到纽约去，如果你想去地狱，那么就到纽约去。”颇符合当时的社会形势。于是“中心”“咬牙”以比平素的稿费标准多出4000元的1万元的价格拿到了改编权，。

　　但紧接下来遇到的现实问题却是“拍片子没有钱”。因为当时北视中心全年的事业经费仅有180万元，自行解决《北》剧高达150万美元的拍片费用，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跃跃欲试想打造“中国第一部完全在境外拍摄的电视剧”的郑晓龙、冯小刚等人转瞬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郑晓龙本来准备用拉赞助的方式凑齐这笔费用，但“被寄予厚望”的“三九胃泰”总经理赵新先表示，对1000万元的赞助爱莫能助。其实这个结局对于制片人兼导演的郑晓龙和导演兼编剧的冯小刚来说，并不意外。毕竟在当时，大企业拿出大数额资金对长篇电视连续剧进行全额赞助，全国尚无先例。

　　不过赵新先还是给了他们一个意外——一张50万元人民币的支票，作为《北京人在纽约》的启动资金，且不要任何回报，无需做任何广告。提及这段往事，郑晓龙仍然非常感动。既然“赞助”方式行不通，只有寻求银行贷款“援助”。但剧组派人与中国银行北京分行谈判贷款150万美元事宜也遭到了拒绝。

　　1992年8月20日，距离开机还有三个月，整个《北》剧剧组陷入弹尽粮绝境地之际，制片主任刘沙带来了“重大消息”：李瑞环同志在内蒙古那达慕大会闭幕式上发表讲话，题目叫《繁荣文艺必须解放思想》。讲话指出“我们在提倡多创作健康有益、群众喜闻乐见作品的同时，也不反对政治思想上无害，艺术上较好，群众喜闻乐见的作品……”

　　这些8月11日刊登在《人民日报》上的“文艺界要跟上大好形势”的话，给了剧组成员莫大鼓舞。当夜，由冯小刚执笔起草了一封有点“肉麻”但流露真情实感的信，开头就是：瑞环大叔我们爱你没商量，我们看到您在内蒙搞好文艺创作的讲话……

　　8月25日，中国银行电话通知，请剧组去人谈贷款的具体事宜。当时上海《文汇电影时报》评价：“在中国的电视制作史上，第一次有人依靠贷款摄制电视剧。”之后，郑晓龙便带上120万美元赶赴美国开始实地拍摄。起初，“穷怕了”的同行建议内景在国内拍，到国外去拍点外景。但郑晓龙说，要拍就全部在美国拍，不然拍不出那种感觉。

　　但“勤俭是咱们的传家宝”，剧组的同仁们在美利坚仍然发扬着这一美德。美工部门的几个人住在纽约牡蛎湾小镇的北国饭店，道具师李献奇和王世兴每天傍晚都趴在窗台向外张望——马路对面是一个专放大件废品的垃圾站。由于这里住的都是富人，垃圾堆里时不时会出现一些能用的东西。于是冰箱、洗衣机、柜子全被捡回来当了道具，他们甚至还捡到了声像俱全的40寸大彩电。李献奇却仍然“意犹未尽”：“他们怎么不扔全喽，要是带遥控器就更好了。”

　　因为要表现天堂和地狱的感觉，需要航拍一处后景是曼哈顿高楼大厦的墓地。迫于钱和时间都很“紧张”，郑晓龙索性冒险让直升机未经允许便飞到墓地上。一边是美籍意大利人的场地经理缠着看墓地的人聊天，一边是航拍人员暗度陈仓紧张拍摄。直升机螺旋桨把姜文等人刮得站不住脚，好不容易拍完郑晓龙却发现镜头抖得厉害，“不行，重拍！这话一出来，大家都疯了——导演要重拍”。首先驾驶员就不想干了，因为偏离航线要面临驾照被吊销的后果。后来想尽办法（塞很多钱）才得以完成拍摄。

　　最终，《北京人在纽约》再创收视纪录，获得“飞天奖”、“金鹰奖”和“五个一工程奖”并给出国热潮降了温。“借银行的钱连本带利还了。中国银行信贷二部请我们吃了顿饭，我吃完饭后觉得浑身发冷，回家后就发烧了——紧绷的弦终于松了，终于卸下了重担。”郑晓龙说。

　　这部戏央视以5分钟贴片广告买断了国内版权和海外版权，10年版权覆盖150万美元。对于电视台来说，这是绝无先例的，以前只是给制作方付稿费，一分钟10块15块而已。最后，北视中心将5分钟的广告拉满，总计收回70万人民币，而央视的首轮播映为其带来的收入高达4000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