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老戏重登国家京剧院 十年未演重排难

　　一批近十年没有上演过的经典老戏正在国家京剧院复排，从4月底到6月初，武戏经典《三盗令》、梅派代表剧目《奇双会》等28出传统京戏将会在梅兰芳大剧院复活。为此，国家京剧院一级演员全部上阵操练起来。演员们力图再现旦角梅兰芳、武丑张春华、武生张云溪的风采。国家京剧院院长吴江说：“这些剧目由于排演难度大，国家京剧院已多年未演出过。可是为了让经典可以传承，也为了让国家京剧院的节目单更丰富，多难我们都要复排这些经典。

　　■到底有多难

　　文戏难　京昆两唱

　　在复排老戏的过程中最常听的一个词就是“难”。以梅派代表作《奇双会》为例，这出戏是梅兰芳先生从昆曲中创新的一出代表京剧。讲述了新婚小夫妻李桂枝和身为县令的丈夫赵宠为搭救落难老父，意外遇见了失散多年的弟弟。这部戏兼容了很多昆曲唱法，用行家的话说这叫“京”、“昆”两唱。除此之外，梅派戏剧动作细腻，手、眼、身、步法看似简单，实际却难演得多。

　　《奇双会》的导演孙元意说，演员要把很多含而不露的心理状态表现出来，最好处理得让人看不出技术痕迹。简单说就是很多表演方面的细节动作，一定得做到位，为了符合剧场演出，必要时候还要做得夸张一点，要不观众看不到。

　　梅兰芳亲传弟子杜近芳说：“最怕的就是演员为了动作而作，对角色的理解和表现深浅不一。桂枝和赵宠演对手戏时，要时刻留意对方的反应，桂枝的身上要一直有戏，不然戏就断线了。”

　　武戏难　武戏文唱

　　要说武戏就更不简单了，因为这次复排的武戏《三盗令》不以火爆勇猛取胜，而以“武戏文唱”见佳。形象好了，动作干净利落，唱腔上更要求悠扬委婉，声情并茂，要求武生演员“文武双全”。复排《三盗令》的国家京剧院的武生演员赵永伟告诉记者，京剧界武丑，武生演员储备不够，演武戏时凑不够一台戏所需的全部行当，这也是个难度。

　　在采访过程中，记者还发现，这些老戏最大的难度在于，都有一个优秀的京剧前辈树立下的标准，而且这个标准没有几十年的操练，一般演员都难以企及。

    怎么重排老戏

　　积累　远不止10年

　　从确定演出剧目，到正式上台演出这期间所有时间加起来不到3个月。对于中青年京剧演员来说，3个月的时间他们会怎样复制经典？对此，赵永伟摇着头说：“3个月时间怎么够用？为了有机会演出这部戏，我曾拜武生前辈张云溪为师，如今老师故去已快10年，我为这部戏的积累远不止10年。”

　　要饰演好这个角色，光看当年老前辈们灌录的音配像是远远不够的，在镜头中很多动作细节都看不出来。所以更多的时候，赵永伟他们都是定期去老师家学习。老师张云溪已经故去多年，张云溪多年前的搭档——张春华也会给他很多建议。

　　手势　补上这“一晃”
　在《三盗令》中，赵永伟饰演浪子燕青。为了表现出这个人物的性格，赵永伟连胳膊怎么摆都要向师傅请教。他一边站在镜子前比画一边说：“以前我觉得自己右手扬着马鞭，意气风发走路的架势已经挺不错了，可是老师建议我走路时左膀子也跟着晃一下。嘿，补上这‘一晃’，感觉立马就不一样了。还有这个弓字步的角度。”边说着，赵永伟就拉开架势示范，“你看前腿弓到90°与弓到135°，展现出的精气神是不是立马不一样了？还有手摆得靠上点，靠下点都不一样。这些东西老师不可能都说出来，因为对于剧中人他们已经刻画到骨子里,很多姿势不自觉就带出来了，得留心看了记住才行。”

　　圆场　步子要不多不少

　　《奇双会》的第三折“写状”是该剧最有名的一段戏，通常会在折子戏表演中看到这一段。而这也是最吃功力，最难把握的一段戏。女主角李桂枝要在这段戏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情绪经历大起大落，很多时候这些变化要依靠演员的眼神和韵白表现。女主演邓敏是梅葆玖的弟子，现在是国家京剧院二团团长。排练到这一段时，邓敏的演出几次被导演孙元意叫停，“你这时的眼神不对，太直白了。你得把眼睛顺下来，眼神里还要带着娇羞。你这两句‘使得’也不能念得都一样，第二句必须要再快一点……”整个过程中连一个圆场走多大的弧度，应该迈几步完成这个动作，都有很严格的要求，不能大也不能小。”

　　参考　丝丝参照前辈
为了更加接近梅兰芳当年的演出，邓敏还特别请来了对此颇有研究的中国社会科学院戏曲理论家李勤先生。老先生对梅兰芳的表演颇有研究。在排练期间他一丝不苟地记录下复排戏与梅先生那版的不同。例如，某句唱词的速度不对，某个眼神往左边看的时候还不到位等，作为演员们排练的参考。

　　■戏迷看排练

　　何祚庥70年前首看《奇双会》
    在《奇双会》的排练现场，记者看到，除了演员、导演和乐师外，旁边还坐着因为从事学术打假而闻名的何祚庥教授。他带着一个小小的蓝色布包，安静地坐在一旁，听一会戏，就看一下身边摊开的剧本。“我是个资深的老戏迷，也是个优秀的观众呦！他们排新戏的时候，我就跑来听听。”何教授笑呵呵地说：“《奇双会》是特别好看，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了。第一次听还是70多年前，那时候我才9岁，在上海看的是梅兰芳与姜妙香演的这出戏，全本一共4个小时好长呀。上世纪50年代时，在北京看过杜近芳、叶少兰演的，很多年前好像还看过一次内部演出的。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都记不得了。这出戏特别有情趣，很多情景我在生活中也遇见过。你比方说，戏里面这对小夫妻，共同生活了那么久丈夫都不知道妻子的名字，现在你们看来这事似乎不可思议，可是我伯父那会儿就是这个样子。伯父的妻子去世，家人给她立牌位时，伯父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叫什么，牌位上也不知道该怎么写。我觉得这部戏可以让现代人了解很多古代的传统。”

　　国家京剧院目前排演的《奇双会》时长120多分钟，比起梅兰芳先生4小时的那个版本精简了很多。老戏迷何祚庥看过之后点着头说，“有变化不错呀，以前那版太长了，戏演得过于冗长，戏曲的冲突性就弱了。就算是梅兰芳先生唱，我也觉得4个小时，时间太久了。”

　　（记者　李特/文 李艳明/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