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誉已经太多,它们连同那段美好的苏联留学经历一起,被张奇虹导演小心翼翼地收起,妥贴安放。眼前的张奇虹专注于排练场内正在发生的事,舞台上的尼娜与达莱尔爱得痴狂,然而命运无常。这是一场梦幻,张奇虹这样说。
《奇异的插曲》就像一个梦,一个张奇虹做了许多年的梦。奥尼尔是她最喜欢的剧作家之一,他用丰富的表现手法发展了现实主义,在形式上不拘一格,在内容上又始终注重刻画人性,表现真实的人。这对张奇虹的影响是深远的。
其实奥尼尔本人是个乐观主义者,他的戏也不完全是压抑的悲剧,《奇异的插曲》更是如此。张奇虹说,也许其他人排这出戏会将它处理成悲剧,用黑色作为基调。但是她不这样认为,她所理解的《奇异的插曲》不能简单归类为是喜剧或者悲剧。“我认为它是一部心理剧,这才是最重要的。”在张奇虹看来,《奇异的插曲》最具特色的地方就是语言,它的语言是表现人物内心的,是直击隐私的。剧中的达莱尔说“人的隐私是不能向别人说的,说了就会杀死别人的快乐,这是最大的罪恶。”《奇异的插曲》就是这样一个不能说的秘密,而如何表现这个秘密,张奇虹说这就需要运用多重色彩、多重风格。她使用一种具有象征主义的梦幻舞台来表现人物的内心世界,用燃烧的火焰来揭示人物的内心力量。剧中的主人公们生活在雾一般无法掌握的命运中,他们迷惘,他们无助。因此表现的手法要多元化,又要有其统一性。《奇异的插曲》将在东方先锋剧场演出,那是个小剧场,有限的舞台空间又为导演的处理增添了许多操作难度。“这就逼迫着我们去想象,去创作。”张奇虹乐于接受这样的挑战。
张奇虹导演的排练计划是三天一幕戏,先是拉大架子,然后才进入细排。排练的过程中有时会遇到阻碍,使得进程变得缓慢。有些演员,张奇虹并不熟悉,是第一次给他们排戏,彼此的磨合也需要随着排练的深入而渐入佳境。张奇虹说,演员们都有非常丰富的舞台经验,而这些经验有些对《奇异的插曲》很有帮助,另一些则并不适合这出戏。“现在有很多戏,演员们都习惯向观众宣读台词。有些戏的风格是这样的,比如莎士比亚的戏。但是我要求《奇异的插曲》不能这样,哪怕面向观众,也绝不是和观众交流,而是和自己的潜意识交流。因此演员们养成的思维定式就需要花时间来一点点纠正。”《奇异的插曲》刚建组时,有一次分析台词,饰演尼娜的师春玲说“尼娜她……”结果立即就被张奇虹纠正,不是“她”,应该是“我”。张奇虹要求这部戏表现真实的生活,演员们必须完全进入其中,和角色融为一体。张奇虹格外重视这一点,不能跳出戏来对观众说话,这样就把内心活动的处理简单化了。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有些人说张奇虹导演脾气大。其实生活中的张奇虹亲切和蔼,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但是一进排练场,她就是一位要求严格的导演,从不轻易放过任何细节。张奇虹说这是应该的,否则就是她的失职。对她来说,年轻演员和资深的老演员都一样,应当一视同仁。在张奇虹的严谨态度下,演员们的排练逐渐顺畅起来。张奇虹的计划和构思也都在一步步顺利完成,她对《奇异的插曲》充满了信心。
“我不希望把这个戏的主题拔得太高,它讲的就是生活中的你、我、他和她。剧中的达莱尔在努力超越自我、超越命运,这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容易的。”张奇虹认为,每一个人都能在剧中人的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舞台上人物的内心矛盾是我们在生活中也会感受到的。因此这是一出能够引起观众共鸣的戏,可视性强,老、中、少都能接受。
张奇虹喝着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菜汁,笑容满面地说“我就喜欢和你们这些年轻人做朋友!”这是一位注重养生的老人,她精力充沛、步伐稳健,工作的时候常常激动得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很难想象,她已年逾古稀。张奇虹不愿意谈论自己的年龄,和工作的热情相比,年龄太微不足道了。她说“年纪大的人并不一定就固定了思维,而年轻人也并不一定就有新思维,这和年龄没有关系。”
张奇虹说她排戏有两大原则,一是别人用过的她绝不用;二是自己用过的绝不再用。对张奇虹来说,从不重复自己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创新,这便是她永葆年轻的秘诀。文:潘俣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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