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最早由天一影片公司1934年摄制(编剧:于定勋;导演邵醉翁),系根据著名漫画家叶浅予同名连环漫画《王先生》的片段改编而成;影片严格按照喜剧类型片的规律进行拍摄和运作,在商业上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影片主演汤杰,不仅在外形、神态均酷似原作中的王先生.而且为了与漫画中的王先生形象逼肖,他还甚至特意拔掉了三颗门牙,在银幕上成功的塑造了“王先生”形象。
如果说《王先生》为民族喜剧电影创作做了有益的尝试,那么最大的收获就在于为中国观众找到了汤杰这个喜剧明星。因为认定了王先生非自己莫属,汤杰和另一个主演曹雪松遂根据自己的贡献向“天一”当局提出加薪要求,遭拒绝后愤而出走,组建了新时代制片公司,并约叶浅予为其编写王先生系列剧本,于1935年接连拍摄了《王先生的的秘密》(曹雪松、左明编剧,汤杰导演)和《王先生过年》(曹雪松编剧,汤杰导演)两部影片。1936年和1937年,汤杰等人又一鼓作气拍摄了《王先生到农村去》、《王先生奇侠传》、《王先生生财有道》(1937年)等多部王先生影片,构成了一组系列性的喜剧电影。比起第一部《王先生》,后面的系列片不仅能在插科打诨之间对经济不景气的社会现状作了较为深刻的暴露,而且更加注重整个故事的喜剧性,喜剧性情景设置和喜剧性噱头的穿插更加精巧和自然,所以一直受到广大观众的欢迎。更重要的是,汤杰的表演及其导演手法都更加炉火纯青,“独当一面”,成为了中国喜剧电影创作的一个“奇才”。在“孤岛”时期的1939年和1940年,汤杰又接二连三的编导了《王先生吃饭难》、《王先生与二房东》、《王先生与三房客》、《王先生夜探殡仪馆》(黄嘉谟编剧)、《王先生做寿》等影片。这样,《王先生》系列影片便成为了解放前中国喜剧电影史上拍摄影片最多、延续时间最长的系列喜剧电影。
影片《王先生吃饭难》可以说把社会不景气而造成的“吃饭难”演绎发挥到了极致:王先生本来执教于某女子中学,但薪水微薄,经常拖欠。他的胖太太过不惯穷困,便带着女儿离他而去。王先生苦闷填胸,见公园中情侣对对,行为浪漫,深感世风日下,遂在上课时中向女生发牢骚,大谈三从四德,惹得所有学生昏昏欲睡。校长以其迂腐,将王先生辞退。王先生迫于生计什么都干,当搬运工、在街头卖艺、算命,最后沦为黄包车夫。不巧碰上了前妻和女儿,因躲避扔掉了黄包车。他翻墙取车,被警察当成小偷送进了监狱拘留。他出狱后万念俱灰,投江自杀,却又被警察救起送回家。就在王先生山穷水尽之际,忽接好友小陈来信,介绍他担任绥靖公署秘书长,于是乎柳暗花明又一春。王先生大喜走马上任,在火车上被当成“王秘书长”,得意忘形之际却丢失介绍信。王先生到了绥靖公署后因为没有介绍信被门警赶走,再次陷入了窘境。晚上寄宿旅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饱餐了一顿,因无钱付账被警察拘留送进监狱,却正中王先生下怀。他以狱中为安乐窝,出狱后又故犯警律再度入狱,以免饥寒之苦。时绥靖公署长派人四处找寻王先生,终于在王先生狱满出狱后找到。王先生当上秘书长后,又娶了一妻室,并经常耽误工作,最终被免职。最后,王先生又沦落在街头,不禁深感吃饭难。
有编辑在《编后漫谭》中这样写道:“王先生非特是个笑料制造者,而且是一个现实的讽刺家!我们在银幕上接受了表面的几个‘噱头’以后,更应该站起来看看自己的处境,你就了然于王先生笑料之外,正埋藏着无穷的悲哀!演出的优劣,我们自然不能和化了几百万一张的舶来品来并论,但王先生是具有正义感的一个,我们除了爱护他之外,更没有任何苛求。”(1)
喜剧电影要引人发笑,首先要精心设置一个基本的喜剧性前提,也就是要创造出一个喜剧情境。这个喜剧情境不仅是情节展开的基础,喜剧性格塑造的基础,也是制造笑料乃至噱头的基础。特定的喜剧情境的构建和设置,是喜剧电影创作所首先要解决的问题。美国好莱坞经典喜剧影片《一夜风流》中喜剧情境和情节的设置就是很出乎意料的:埃伦的父亲在报纸上刊登出女儿的照片,并对知情报告者悬赏一万元。当埃伦和彼得欲乘公共汽车赶往纽约时,意外的被一个推销员认了出来。推销员走到彼得前面,要求与彼得平分那一万元悬赏金。不料彼得竟装出一副黑社会老大的样子,暗示推销员埃伦正在被绑架,如果他希望自己的孩子和家庭幸福,就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推销员听罢,吓得屁滚尿流,仓皇而逃。而《王先生吃饭难》的喜剧情景的构建与设置是相当机智的,产生了先声夺人的喜剧效果:如影片一开始,王先生的胖太太因为王先生无力养家而要离开王先生,王先生追到门口拽住了胖太太的衣襟。门里的王先生苦苦哀求胖太太不要走,喋喋不休,但此时的胖太太早已经解下了大袄悄然离去。王先生毕竟是读书人、斯文人,所有宁肯自己饿肚子也把拿来油条喂鱼——影片正是通过这些鲜活的生活细节把王先生迂腐、与现实处境格格不入的喜剧性格表现了出来。又如他生活无着想去当搬运工,竟然斯斯文文的找地方挂外衣,结果被工头扯掉了贴上去的小胡子给轰了出来:“回家捉耗子去吧。”他走投无路之际收到了一封“救命信”,在拥挤的火车上竟然提前把自己当成了“秘书长”,结果搞丢了“救命信”,重新使自己陷入了走投无路。这样,《王先生吃饭难》构造的喜剧情景所提供的内在动力与王先生的现实处境及其行为方式的冲突所形成的喜剧性格相辅相成,造成了令人捧腹的喜剧性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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