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话题：刀郎现象

　　2004年的第一场“人工降雪”

　　刀郎＠本报娱乐年鉴

　　●首度进入权力榜，排名第5位

　　●以“草头王”身份入选人物史记

　　谁是最红的歌手？谁是影响最大的歌手？

　　谁是销量最高的歌手？谁是身价最高的歌手？

　　谁是走红最快的歌手？谁是改变乐坛的歌手？

　　谁是曝光最多的歌手？谁是最具争议的歌手？

　　谁是最受爱戴的歌手？谁是最多人嘲笑的歌手？

　　2004过去了，对于过去这一年的乐坛，人们有着太多这样的疑问。可能很多人在提出问题之前，就已经知道问题的答案。答案非常简单，就是“刀郎”。简单不单指答案只有两个字，更是指：所有问题的答案只有这一个。或许过去多年，人们在记忆中搜索“2004＋乐坛”时，出来的只有无数关于刀郎的记忆。流行音乐进入中国多年来，从未出现这样的情况。

　　《2002年的第一场雪》，成了2004年的第一场雪。最能形容这场大雪的，就是“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一夜茫茫大雪

　　2004年1月6日，刀郎带着他的最新专辑《2002年的第一场雪》，在一家叫鸿福的酒店，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如同之前许多新疆音乐人一样，这次发布会只有新疆媒体参加，也只有新疆当地人知晓。9个月之后，当他再度在新疆举行发布会，宣布自己签约环球唱片时，全国媒体蜂拥

　　而至。关于他签约环球的新闻，也被广为转载。任何一个有报纸、电视的地方，都能看到这条新闻。谭咏麟也从香港赶去，为他站场助威。但显然媒体并不关心谭咏麟的助威，他们只关心刀郎。

　　一切只因为1月6日以后，刀郎和他的音乐带来的冲击。今年3月，本报刊登了乐评人蒋明小记新疆音乐的一篇文章。这是发片两个月之后，内地媒体上对于刀郎以及专辑《2002年的第一场雪》的第一篇介绍和评论。在这之后没多久，关于刀郎的评论、报道突然开始出现在各大媒体上。所谓“200万”张的唱片销量，让媒体惊醒。之后，媒体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原来刀郎已经那么火。一夜之间，已经降下如此茫茫大雪。

　　在全中国任何一个听得到唱片的地方，都能够听到刀郎的歌声。除了唱片店，饭店、出租车、公交车，你左边还有右边、楼上还有楼下的邻居，可能都在响起刀郎的音乐。你打开QQ、MSN，或许就会有好友向你推荐一张专辑，叫《2002年的第一场雪》，唱歌的人叫刀郎。如果你习惯在网上看新闻，你会发现每天都有关于刀郎的最新报道，而且很多都处在头条的位子。甚至你很久或者从不喜欢流行音乐的父母，有一天给

　　你打电话时，会跟你讲起刀郎的歌曲。记者的一个朋友，就遭遇了这样的情况。

　　关于刀郎，有太多数据可以引用。这些数据都在表明着一个字：红。GOOGLE可以搜索到1，600，000项，百度搜索到1，030，000；在百度的搜索排行榜上，单是《情人》一首歌的搜索量，就已经高达9，264，441，加上专辑中《冲动的惩罚》等歌曲的搜索量，刀郎这张专辑被搜索了超过两千万次。而这张专辑最终卖出超过270万张，盗版销量更是不计其数；还未上市的新专辑，保底销量为579万张。而在以前，内地歌手的正版唱片销售超过10万张就是好消息，超过30万张是天大的好消息，像朴树那样销量超过60万张，已经算是奇迹。

　　即使周杰伦、孙燕姿这样的天王天后，他们的专辑销量也只有接近两百万，这还是唱片公司模糊统计出来的数据。579万张，这等于新专辑推出之后，13亿中国人中，每225个人就会拥有一张刀郎的唱片。与此同时，刀郎还应邀请，签约全球最大的唱片公司环球；邀来李宗盛为自己打造专辑；演出身价则从一个酒吧歌手，一路飙升，现在已经超过20万元；之前在深圳参加一场拼盘演出时，全场上万观众几乎都是为了目睹刀郎而去。他达到了几乎所有流行歌手梦想的高度，甚至超过这个高度。这就是2004年的第一场雪，这一场雪不仅覆盖范围广，而且很深。

　　大雪是怎样产生的？

　　但这显然不是一场自然而来的大雪。虽然媒体在总结刀郎现象时，总会提到他的音乐是靠民间的“口口传播”，自行走红。常识告诉我们，当大气温度降到零度以下时，凝聚在凝结核也就是类似灰尘这样的物质周围，水汽才会变成雪降下。内地的唱片市场，几年前就开始经历所谓寒冬，这也是一个常识。但在过去这几年中，并没有像刀郎这场雪一样的大雪降下。事实上，每一个唱片工业里的人，都在期待这样一场大雪，很多人也期望大雪是因自己而起。营销歌手的概念和手段层出不穷，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概念和手段，能够刺激寒冬的冷空气，因而带来一场人工降雪。最终，降下的却都是小雪。原因何在？刀郎这场2004年的人工降雪，为什么却能够变成茫茫大雪？

　　大众需要“冷”空气

　　音乐人洛兵在评价刀郎的音乐时，称：“他之所以走红，是因为他迎合了老百姓的口味，以其动听的旋律和一副好嗓子取胜。我们老百姓就喜欢这个，至于音乐制作得如何，他们是从来不关心的。在我和我周围的音乐人看来，声音特别亲切抓人是刀郎成功的重要原因。”是的，老百姓从来不关心音乐的制作水准。但他们为什么要关心？似乎在音乐人看来，所有的听众都应当成为专家，体会自己在编排音乐中那些细微的得益之处，体会到一首歌曲的录音、缩混有多么棒，是用多少钱请哪位知名制作人在哪个知名的录音棚制作的。“现在我们做唱片可能过分重视技术了，对音响、话筒等设备的关注远远超过了音乐本身，后期动辄去美国做，一张唱片砸个几百万，恰恰忽略了音乐本身的原始感动。

　　刀郎为什么会红？他的声音产生出来的震撼力回归了，回归到李春波《一封家书》那个时候。”音乐人卢中强说。

　　连续几年的寒冬之后，讲起内地唱片，行业、产业、市场成为最关键的关键词。行业需要振兴，产业模式需要重新调整，以让歌手的唱片能更加适应市场，打动市场。谁都在想着市场，但几年以来，谁又真正了解市场？唱片公司、歌手经纪人、媒体，谁又真正认识了这个市场？

　　真正的唱片市场，是怎样的？除了你认识的音乐人、其他歌手、其他经纪人、其他文化名流、其他“社会精英”、追星族等等，一般的老百姓在听什么样的音乐？

　　水木年华组合在解释自己的新专辑为什么叫《70，80》时称，专辑的音乐就是针对这两个时代的人的，更大年纪的人从来不会买唱片。再加上“有文化的人才会买唱片”，就代表了相当多业内人士对于市场的理解。在他们看来，除了一直喜欢音乐的人，中年和老年人不会买唱片，所以他们包装偶像歌手，把唱片做给年轻人；农民不会买唱片，所以他们把唱片做给城市里的年轻人；即使在城市里，没有什么文化的不会买唱片，买回去也听不懂，所以他们把唱片做给精英。还有很多音乐人，他们热爱音乐，所以他们表明自己的音乐，就是做给小众听的，跟大众没关系，因为大众不会听懂他们的音乐。

　　精英唱片、偶像歌手充斥于乐坛，但很明显，被排除于这个市场之外的市场，更加广大而开阔。毕竟，这些唱片的销量不过几万、十余万、数十万。难道除了追星族、音乐人、乐评人、音乐爱好者等等之外，其他的人都不会买唱片？作为直接面对消费者的，唱片的销售者们更加清楚民众需要什么。

　　记者去星文唱片公司采访时，看到他们将历年推出的专辑都陈列在货架上。而在这个货架上，销量很好的是林俊杰、沙宝亮等流行歌手的专辑，而跟他们一样销量很好的，是一些记者完全没有想到的，比如样板戏《红灯记》。他们告诉记者，买这种专辑的，恰恰都是中老年人。

　　他们逛唱片店，不是为了林俊杰、阿杜的最新专辑。跟另一家发行公司主管销售的人聊天时，记者获知，龙飘飘以及几位马来西亚歌手的专辑，单在广西地区，每个月的销售量就超过万张。他告诉记者，他们公司旗下的刘珺儿等马来西亚歌手出碟，单在广西的销量，都能超过10万张。这么多专辑，卖给谁了？刀郎的270万张专辑，卖给谁了？一位乐评人告诉记者，他的父亲好几年没有买过唱片，却为了刀郎这张专辑，进了一回唱片店。

　　刘珺儿唱的是“粤语小调”，在很多音乐人看来，“小调”作为一种民间音乐有可取之处。但是，他们自己的音乐中，可能绝不允许“小调”的出现。因为中国的音乐要赶紧与国际音乐接轨，“小调”是落伍于时代、陈旧的音乐形式。陈旧，很多人也以此批评刀郎的音乐，认为那是上世纪80年代的音乐。相当多在批评刀郎音乐的人，在评价的同时完全忽视刀郎的唱片销量和有多少人在听他的歌。没有忽视的人，则认为这是整个市场的倒退，是中国原创音乐的悲哀。没有人发出这样的疑问：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这陈旧的音乐？为什么他们不喜欢之前的唱片工业打造出来的偶像，打造出来的紧跟国际音乐潮流的音乐？是的，对于大众甚至对所有人而言，音乐都只需要好听，并同时让他们感动。只不过，这一点被努力追赶国际水准的音乐人们，遗忘了。专题采写：本报记者　曾岁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