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出生我就知道,我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因为,我看不见。
妈妈告诉我,这个世上有很多很美丽的东西。有蔚蓝的天空,碧绿的湖水,鲜艳的花朵。可惜,在我的“眼”中,只有一片漆黑的穹隆。我曾试着在心中勾画出它们的样子,但是到最后都只剩下一团模糊的影子。
没办法,谁让我对它们没有任何的概念。
本已打算,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直到,我遇到了那个人。
记得那天,我被一群孩子欺负,他们向我丢石子,骂我是“瞎子”。委屈的泪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看不到东西是我的错么?你们根本不知道,我每天每天都在向神明祈祷,哪怕只给我一分钟的光明也好。至少,让我能有机会看一眼我降生的这个世界。
可是,从来没有人理睬过我……
哼,什么佛祖、神明,统统都是骗人的鬼话。
“你为什么要哭?”正当我坐在角落垂泪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我倔犟地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眼泪。但是没想到,我正好转到了面向他的方向。
“原来是因为这个。”这是他的第二句话,灰白色的瞳孔暴露了我的秘密。
“对,我是个瞎子。”我自暴自弃地说,“打从一出生我就看不到东西,或许,是我不配拥有这份生命,老天才这样惩罚我。”
忽然,我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你不该这样想,看不见并不是你的错。”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为什么他能读到我深藏于心的困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天生的缺陷并不代表一辈子的绝望。”他说的每个字,都像是疗伤的圣药,一点一滴的修补着我心上的伤痕。
“可是,我真的希望能和其他人一样,看到世间万物,哪怕只有一小会儿也行。”面对这个人,我突然感到自由。在他的面前,没有羞耻,没有自卑,只有能包容一切的宽宏。所以,我把这个一直深埋心底的奢求,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他。
“每个和你有共同遭遇的人,都会有和你相同的愿望。”耳边传来细琐的声音,他应该是转了一下身。就是这微小的一阵风,传来了一阵淡淡的香气。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花朵的味道,竟会如此清新脱俗,仿佛能够化解人心中所有的仇恨。让人感到……心安。
“不知道你是否想过,看不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继续说着,“这个世上的痛苦,纷争,太多了。而人的一生就是在这种纷繁混乱中挣扎。所以,看不到的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幸运的。因为他们不用受到尘嚣的污染。”
“可是这样的话,我也会错过很多美好的东西。”我有些不高兴,毕竟能见到光明是我心中唯一的愿望。那些拥有一双明亮眼睛的人绝不会了解,被黑暗包围,是怎样的痛苦和恐怖。
“真正美好的事物,是用‘心眼’看到的。眼睛能否视物,并不重要。”他的声音静若止水,无形中削去了我心中的不平,“用心看到的,是最美丽,最纯洁的东西,没有污染,没有践踏……而这,正是我一直追求的境界。”
“穷极一生的追求么?”从他的话中,我似乎感觉到了些微的光明。
好像……很可笑啊……一个从不知光明为何物的人,居然能清楚的了解到它的感觉,难道,神明听到了我的祈求?还是……我身边的这个人,就是上天派来的神?
“你看!”顺着他的声音,我不由自主地把视线投向了前方。一样的……我看到的,是从出生以来就没变过的黑暗。
咦?似乎有点不同,在那一片找不到边际的黑暗之中,渐渐地出现了……另外的色彩。
好亮!越来越广的光亮吞并了我眼中的黑暗,在那片光芒之中,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奢望已久的天空,大地,鲜花,和绿草。
然而,还没等我完全消化掉这份喜悦,令我震惊的景物出现在我的面前。
沿河边缘,一个个奄奄一息的老人趴在路边乞讨。
采矿工地,一个个瘦骨嶙峋的矿工背着肩上的矿石艰难的挪着步子。
财主家里,一个个年幼瘦弱的孩子正干着让大人都无法承受的苦工。
啊?!那是什么?!强盗么?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为什么那位先生被它碰了一下就倒地不动了?地上!地上有什么?!鲜红鲜红的,还在不断流淌的……
血!!!
“救他啊!!”情急之下,我喊了出来。此时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我再不陌生的那片黑暗。
“现在你明白了吧,这个世界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样美好。”依旧是那个波澜不惊的声音。
心念一动,我突然想起了空中弥散的那种淡淡的清香的来源。
那是莲花香。妈妈曾经告诉我,这个世上有一种花,叫莲花。它的香气清新馥丽,可以驱散所有的污浊。但是莲花是佛教的圣花,不是寻常百姓能见到的。
“你……是佛祖么?”
“我不是。”
“撒谎。”
那个人没有再说什么,我等到的是良久的沉默。
“如果我的心可以做到对这世上所发生的一切都静如止水的话,我早已成佛。”就在我以为他已经离开的时候,他给了我答案,“而现在,我选择成为一名战士。不是因为我喜欢征战,只是我希望能用我的手,保护我想保护的一切。”
这次他是真的走了,我能听到他的脚步渐渐远离。
“喂,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其实他的名字对我毫无意义,但是我倔强的认为我有权利知道。
“沙加。”依旧是那轻得可以融入风中的声音。
“沙加……沙加……”我默默地念着,“沙加……释迦……释迦?!”
那个人,难道他是……!!
算了。我重新坐下,自嘲的笑了笑,那是一名战士,他自己说的,不是么。
今天的天气一定很好,也许就是妈妈说的那种蔚蓝吧。蔚蓝又是一种什么颜色呢?恩……一定是很美很美的颜色……
连我自己也没有觉察到,从那天起,伴随我的黑暗再没有让我感觉恐惧和无助。取而代之的,是平静。
来源:搜狐动漫论坛-圣斗士 作者:绿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