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看现在的流行歌曲排行榜，也许再也找不到这样直白而又质朴的表达：《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当初应该爱你》、《我是一只小小鸟》……这是个从容貌上看，绝对不会与明星联系起来的男人，高亢的呐喊却在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击中了我们心底最柔软的部分。那种感动超越外表，愈久弥深。

　　简单的T恤、牛仔，赵传泯一口咖啡，往沙发上轻靠，对我说，开始吧。窗外霓虹闪烁，一切就像部老式电影，十几年的时光就在言谈挥指间一晃而过。我们聊那些老歌老故事，也说那些逝去的恋爱和泛黄的记忆，赵传说，一首歌，如果能唱给自己最爱的人听，是一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那首歌，专为她而唱

　　记者：那么多年，唱过了那么多歌，有没有一首是专门唱给一个女生的？

　　赵传：1993 年的《爱要怎么说出口》，这是李宗盛的作品，他知道我在经历一段感情，面临一些问题。当时我和北京的一个女孩恋爱，我们1992 年认识，但可能是相隔两地，要来回往返。（不是圈内人？）对，我入行以来恋爱的对象都不是圈内人。正因为不是圈内人，又是两地的感情，虽然每天打电话，但没有相处，对彼此的了解有些障碍，所以这样的感情要怎么维系，要怎么把爱表达出来？李宗盛写这歌就是要描写这样的状态。

　　记者：后来有没有把这歌唱给那个女孩听？

　　赵传：这歌出来之后，我并没有告诉她，反而是后来《当初应该爱你》出来后，那女孩才知道。不过已经分手了，她说我是蛮专情的，是个蛮念旧的人，但一切都太迟了。

　　记者：唱《当初应该爱你》时，其实心里是挺后悔的？

　　赵传：那种感觉应该是还想极力挽回。我们是1994 年分手的，跟这个女孩分手后，很长时间我都没办法去经营另一段感情。1995 年，我唱过《我的心好乱》，然后拍了MTV，是和邱淑贞一起拍的。非常有意味的是，不知是唱片公司刻意安排还是巧合，邱淑贞的个性、星座、血型、长相都跟我的女朋友很相似，只是个头没那么高。我当时在跟她拍那个MTV时，心里就觉得那个女孩活生生站在我面前，心里乱得不行，那可以说是我人生最低潮的时候。当时我还抱着一丝希望，可是在1996 年我们碰在一起的时候，她已经有了新的感情，不可能再发展下去了。那会儿我刚好在香港演出，她知道了就辗转跑到演唱会现场来看，然后到后台找我，她说真没想到我是这样子挂念她，但也跟我讲她已经心有所属，只能彼此衷心祝福。

　　记者：分手只是因为分居两地？

　　赵传：应该是这样，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对她的感情，因为我是一个公众人物，对自己的事业又很执着，而且我事业的领域不仅仅在台湾，所以有点力不从心，好像忠孝难两全，你既要把感情经营好，又要把事业经营好。所以有时我觉得当艺人真是很辛苦，两边都要照顾好，现在来讲，我开始懂得怎么去规划自己的生活了。

　　上海太太让我学会感恩

　　记者：后来，你突然在1998 年结婚了？

　　赵传：其实从1996 年开始，我休假了三年，主要转向幕后，也彻彻底底地反思自己的人生，我开始想要专心去经营一段感情，当时也有足够的时间，1998 年就和现在的太太结婚了。

　　记者：介不介意谈谈和太太相识的过程？

　　赵传：她是上海人，也是两地的感情。1997 年去北京拍《爱情麻辣烫》，我当路人甲，拍完本来要直接回台北的，但柯受良飞黄河，介绍了一帮内地的朋友认识，还邀请我来上海走走，因为当时我大概有6年都没来过上海了，就想再来看看。我和现在的太太就在那时一个聚会中认识的。大概就是缘分到了，彼此都有感觉吧，第二天约她一起吃饭，然后就开始了这段故事。接下来一年我就每个月来上海，或者我去哪里参加活动，她就跟过来，发展得很自然。结婚之后，她就到台北。她也蛮辛苦的，因为毕竟是一个人嫁到台湾去。我觉得她很棒的地方就是无怨无悔地陪我走过那三年的时间，给我鼓励和支持。男人就算是在外面呼风唤雨，终归需要有个感情的寄托，这比任何事都重要。早期我是很喜欢到各地演唱，特别是享受那种歌迷热情澎湃的感觉，但最后一首歌唱完，助手怕有什么状况，把我先拉到饭店去，在那里，你发现就你一个人，落差很大。有家后，这样的失落感减少很多，加上有小孩，我现在对人生蛮感恩的。

　　和李宗盛录到抱头痛哭

　　记者：许多人认识你还是从《我是一只小小鸟》开始，回过头来看，它是不是你一段生命历程的真实写照？

　　赵传：这歌创作于1990 年左右，是李宗盛的作品。其实在我还不知道要唱这首歌之前，李宗盛已经开始写了，但只写了一半。在《小小鸟》之前，我已出过两张唱片：《我很丑，但是我很温柔》和《我终于失去了你》，都获得了蛮大的反响，但可能是因为树大招风，也可能是当时年少轻狂，在某些部分还是不太成熟，就招致一些打击，于是非常沮丧。摇滚乐手好像都是张牙舞爪、行为乖张的，所以大哥对我的感觉是，哦，这个人就这样红了，后来他了解到我当时的心境，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面对事情也会很脆弱很敏感，就把这首歌写完了。

　　记者：在唱这首歌的时候，是否也会联想到自己被当作小小鸟的时候？

　　赵传：我觉得互相有关系，以前有过累积，刚好出了那些事情，就像导火线，使它们全都串在一起。我唱歌通常是闭着眼睛的，所以每当我唱到这首歌时，脑海中的画面都是生命中的点点滴滴，譬如从小我比较老实，个子又小，好像老觉得人家会找我麻烦，还有青少年时期对许多问题的迷惑，面对不能解决的事情时的沮丧，还有就是父母对我们的期望造成的压力。

　　记者：有没有唱到流泪的时候？

　　赵传：这歌一共录了六天，前面五天都是大哥在帮我配唱，可是都唱不好，不是因为技术和专业的问题，而是这首歌太真实了。我记得李宗盛是在玻璃门外，我在里面，前面五天唱，其实我知道他认为已经可以了，但当局者迷，因为这歌其实是我们的故事和心情，他跟我一样，内心都蛮脆弱的，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所以有时无法从情绪中跳出来，每次配唱我明显感觉到他在压抑自己的情绪，我也在压抑。我能感觉到他在听我唱的时候已经要崩溃了，我也是。每次都在唱到几个小时后，他说：“好，今天到此为止。”然后很快收拾东西走了，连招呼都不打。我可以感受到他的情绪，我也明白我们都处于一种焦灼状态，后来到第六天，他知道如果他再配唱的话，是永远没有完成的一天了，作为制作人，他就找来刘天健配唱，最后一天终于把歌录好了。每次唱这歌时，我都是很压抑的。有好几次，我都想把这首歌改成轻松的版本，但大家都觉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