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为什么到现在才开始干这件事呢?
崔健:确实有些晚了吧!搞真唱运动这个事我已经想了两年了。我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这有两条路:一个就是跟他们干,一个就是自己死!现场演出的新陈代谢被摧毁了,要说这个运动是商业性的其实也可以,但严格讲是生存更准确。
记者:真唱运动已经开始,你如何考虑它的阶段性的推进?
崔健:首先我们要把“光荣榜”弄出来,把签名整理出来。深圳是第三站,我来深圳就是插旗子,看全国能插多少旗子,争取成“全国山河一片红”!将来有商家支持搞更多的现场演出,形势会更好。现在这个阶段就是签名,因为态度决定一切。
记者:面对真唱运动,很多人总是说因为音乐会播出水平、器材、人员有问题而不得已假唱,你怎么看?
崔健:音乐会的质量有很多的标准,有一种标准是“播出质量”,有一种标准是真正的“音乐的质量”。用假唱、假伴奏来保证“播出质量”的话,它能保证不比唱片差,但它不是真实的表演。说播出条件有问题根本就是借口,是制作人的态度问题!在现场音乐会上,观众是上帝;而在电视音乐面前的观众,导演却认为他们是傻子,他们可以任意地去欺骗。这个运动不是针对个人,而是针对传播媒体,他们必须尊重音乐家。他们既然花得起钱请大腕,就应有钱请音响师、去租好的设备。技术问题完全可以解决,解决不了你就不配当个播出者。
记者:许多观众对假唱现象是默认的或者是麻木的,这也是造成假唱现象在泛滥的原因吧?
崔健:中国的电视晚会假唱率可能有90%,太糟糕了,太过份了。我香港的朋友告诉我,在香港也有50%的假唱率。作为一个观众,如果第一次告诉你是在看假唱,你不觉得,你是无知;第二次告诉你,你还喜欢听,那是你麻木;第三次告诉你时,你还要去看,那说明你是个大傻帽;要是第四次告诉你,你还毫无反应,那说明你在同流合污!
记者:你觉得做“真唱运动”最大的阻力是什么?
崔健:可以说所有人在内心里是在支持的,也认同这是一件正经事、是正义。但很多人不是在成年人的角度看问题,他们的音乐欣赏习惯总是停留在“青春期”。现在的唱片包装、演出几乎全是为青春期的青少年做的,而那些不是推广性的,而是宣传性的、欺骗性,让人误认为这就是主流、这就是时尚。
记者:真唱运动发起后,也有一些歌手冷眼旁观,你担心过它的支持率吗?
崔健:其实一个多月来,签名的几乎都是观众、音乐爱好者和地下乐队,真正的导演还没有,目前对假唱还没有致命的影响。如果司法部、3·15消费者协会都来关注了,那意义就上升了。姜文就很支持我,也有一些导演朋友也说这个运动太好了,认为可以发展美术界、影视界。真唱其实是艺术权利,是真实的艺术的话语权利。
记者:前些年在接受采访时你总是不断强调现场音乐,现在开始强调真唱,可不可以看作是你主动担起这种对音乐的责任?会不会因为比较个人化而被别人轻视?
崔健:这是一种自卫活动,如果我不说这个话我就难受,责任与义务是有区别的。我保护我自己的同时也保护了跟我一样的人。有人轻视这个运动,他们唯一能说的就是认为这是我在搞个人运动,只是让观众为了自己的利益站起来。我不是针对歌手个人,对于假唱的歌手,我只是觉得他们在原则、利益、诱惑面前是个软弱的人。
记者:这个活动搞下去的话,有可能你的后半生都耗在这上面了。
崔健:我想了很久,这么做其实最省事,根本不用组织,不用开会、不用找音乐协会、不用找司法部门……观众支持是最直接的。我可以不断地演出,同时一起做这个活动。
记者:我们看到许多流行歌手比如田震、陈琳、孙楠演出时已经有了自己的现场伴奏乐队,这能看作是一种进步吧?
崔健:对,这是可喜的成效。这也是解决了乐手包括制片等音乐工作者的就业问题。这是进入正轨,将来才有可能真正走向世界、与国外音乐家作文化交流。
记者:你的真唱运动会不会发展成像《同一首歌》这样的品牌?
崔健:我希望比它更好、更大!
记者:如果有一天你被邀请去参加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而导演过来跟你说为了播出原因,要求你假唱,你会怎么说?
崔健:我会说,“去你妈的吧!”
(本报记者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