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想做宣传,我实在是怕了。”周晓文心有余悸地说,“有位记者小爷儿,也是好意,他来采访我,其中谈到我爸如何对我进行革命传统教育。后来,他在文章里引用了我爸的话,说我爸是怎么怎么说的,还加了冒号、引号。我爸都死了二十年了,他说的原话我都记不得了,你怎么知道?也就是个大概的意思吧,一加上冒号、引号,就跟你听见了似的,这不蒙人吗?”
“咳!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又不是报道严重失实。”我不以为然,“顶多是不严谨,上纲上线也到不了蒙人的份儿上呀!你有点小题大做了。”
“我小题大做?好,蒙人的不算,坑人的算吧?”周晓文开始扌到旧账,“那年我拍《秦颂》,姜文、葛优、许晴我们几个主创一块儿讨论剧本,有几个记者也参加了,他们只带耳朵不带嘴,不发言,只管听。中午吃饭的时候,有个老太太(指一女记者,当时还不到50岁)坐在我旁边,说:‘你们这么改,不是篡改历史吗?’我说:‘这是艺术啊,司马迁的《史记》都是艺术,谁知道两千多年前的历史是什么样?’她又说:‘你们这么弄,还不把历史学家给气死了?’我笑着说:‘反正这年头儿打死人偿命,气死人不偿命。’嘿!这老太太够可以的,大笔一挥,写了篇文章发表出来,标题就叫《周晓文要气死历史学家》。这不是拴个套儿让我钻吗?据说历史学家们看了这篇文章真就气坏了,联名写信给有关领导同志,反映《秦颂》歪曲和篡改历史的问题。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多倒霉呀我!”
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打那儿以后,将近十年过去了,周晓文一直怕见记者。“你说我口无遮拦,满嘴跑舌头,没错。我管得住自个儿,管不住自个儿的嘴。”■文/张维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