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孤儿。 在我唯一的亲人,曾祖母去世以后。 老子捡到了我,养育我长大。 但是,他始终也不是我的亲人。 十年以后,我到了桃源乡。 凭借自己的努力,我成为了村里的裁判长。 但是,我仍然是一个人。 直到……那一天…… —— 桃源乡……好象又有入侵者了呢。 这次是一个道士,和一只灵兽。 那么,就让我看看,他们有没有进入桃源乡的资格吧。 那个人……有着很多、很多悲伤的回忆。 一路上,他看到的,都是在他心中难以磨灭的伤痕。 他是叫做太公望吗? 我会等着,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反正,老子也是这样交代的。 不过—— 这个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奇怪。 “——要我工作的话,我还不如不吃饭。” 哈……真是顽固的家伙呢。 三天以后,他就已经饿剩一副骨头了。 可是我觉得,他不会那么容易饿死。 没有月亮的夜晚,桃树林中。 化作小偷的太公望在疯狂地吞食着桃子。 他的灵兽在一旁无奈地哭泣。 “果然不枉跟踪你这几天!” “在桃源乡,偷窃是要被判死刑的!” 但是,最后我还是为他求情了。 因为他是老子要见的人。 而且…… 不,没什么。 —— 他终于醒来,是在两天之后。 “洗完脸就到外面来,我有工作要让你做。” 我是这村子的裁判长,没有人可以违背我的裁决。 “哼,连样子也不让人看的人,他的话我是不会听的。” 令人惊讶地,他这样回答我。 果然……和老子很相似的人呢。 更久远一点……与我的某位亲人很相象。 我的……曾祖母…… 也许是因为想起她,我竟然笑出声来。 然后,我摘下一直戴在头上,遮蔽着容貌的猫头鹰面具。 “——这样,你该满意了吧。” 他呆在那里张大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也许,是没料到我会这样回应吧。 “那么现在就去工作。” ——我才不会同情这种家伙。 —— “剪羊毛?” 太公望似乎非常有兴趣地,一直盯着那些可爱的羊。 “是的,这就是你的工作。” “羊……莫非,你是羌族人?” “私事免谈。” 我只是冷冷地回了他一句。 是又怎样? 反正,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一个人…… 很快,三个月飞一样过去。 太公望一直勤勤恳恳地工作着。 与初来时判若两人呢。 这家伙……真是个怪人。 有时候,剪着羊毛,他会突然停下来。 不是望着天空发呆,就是望着羊群发呆。 仿佛……这工作引起他的回忆一样。 我记得……他是叫吕望吧。 吕……那是羌族族长的姓氏。 我的曾祖母,也拥有同一个姓。 然后,再传到我。 “小四,那家伙怎么总是这样?” 我也会问在纺线的小四。 “不知道呢……主人他总是这样子,经常发呆的。” “是这样啊……” “不过,大概是因为在这里的生活,让他想起还在羌族的时候的事情吧。” 小四笑着回答我。 羌族……太公望也是羌族的人,这我知道。 因为我那慈祥的曾祖母,在我小的时候,也经常向我提起一个怪人。 “吕望……他是我的兄长。” 我还清楚地记得,昏暗的油灯下,曾祖母那带点哀伤的笑容。 “……他从小就是个怪人,说的话,我们总无法理解。” “……在殷的军队来袭击的时候,只有他,连尸首也找不到。” “我想,他大概,不,一定还生存。” 弥留之际,曾祖母还记挂着这一位兄长。 “……因为像他那样的人,一定有办法逃出去的。” 从那时候,我就在想着一个问题。 究竟那位吕望,是怎样的人? 现在我终于看到了答案。 我想,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 “我带你去见老子,也就是太上老君。” 现在,是在我说这句话的六个小时之后。 我们正飞向一条遥远的村庄。 “那是羌族的村庄啊……” 被用绳子吊在半空中的太公望说着。 是的,羌族的村庄,你还记得吗? 这是你诞生和成长的地方。 也是我的曾祖母,你的妹妹生长的地方。 “那……就是老子?” 太公望用着不可思议的声音说。 “是啊,他和你一样都是个懒虫。” “那我也睡觉好了。” 说着,太公望也倒在羊群中。 不知道,他会怎样对老子说呢? 想必老子也会拿他没办法。 可、可是…… 都三个月了耶,他怎么还没起来? 某天—— “邑姜!邑姜!主人他醒了!” 小四兴奋地飞过来。 “是吗……?” 我就知道,那家伙一定会说服老子。 “邑姜,我们要走了,多谢你的照顾!” 小四很有精神地说着。 “没什么……” 他终于要走了…… 我,又要变成一个人…… “邑姜,再见了哦。” 太公望也开口了。 “当然……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我说的是一定。 当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去协助你。 可是……你现在还不知道吧。 我站在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原上,仰望着湛蓝的天空。 还有那变得越来越小的白色灵兽。 “邑姜,你好象很不高兴?” 身后传来老子的声音。 “真难得啊……你不是以睡觉为第一要事的吗?” 我转过头去,调侃着老子。 也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纷乱的心情。 “等到时机成熟以后,你会与他再见的。” 但是,在老子面前,怎样的掩饰也没有用处吧。 “我知道……这都是你教会我的呀。” —— 牧野—— 从很远的地方,就可以看见。 大片的军队,还有在半空中对决的两人。 不过,看起来……妲己的力量比较强大呢。 连周的军队都被她诱惑了。 现在,就是你所说的,出现的时机吧,老子。 “羌族统领吕邑姜,率领羌族1.5万骑兵前来!” 出现得太突然了吗? 太公望好象有点被吓到的样子。 不过……他在笑呢…… 终于注意到了吗? 与我一样,拥有相同的血的人。 不需要再独自战斗了。 以前一直认为的,就算是伙伴,战友,也并不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而现在,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来自同一个祖先,流淌着同样的血。 仿佛两条曲线,在一个点分开。 然后,再在这个地方回到同一点上。 “因为,我们是……亲人……” —— 终于……结束了呢。 那么漫长,而又艰苦的战争。 对于我,还有别的普通人来说。 这就是终结,还有另一个朝代的开始。 而对于你来说,太公望。 真正的终点还在看不到的远方。 “邑姜……” 骑在小四身上的你,此刻的表情。 我还记得,与离开桃源乡那天的表情,并没什么不同。 “终于……要离别了呢。” 我想,此刻,我的表情也一定非常复杂。 “是啊……” 好不容易再见面。 却又立即要分开了。 “其实,我是想向你夸耀的。” 我轻笑,伸手轻抚你的脸。 无论再过几千几万年,这张脸也不会改变。 我是想把这张脸深深地刻在记忆中啊。 “再见了……” “再见了!有空要常来玩啊!” 望着在碧蓝天空中,变得越来越小的白点。 我的泪,一直强忍着的泪,也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才交汇的曲线,又再次朝向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出发。 但是,我们还是会在一起的。 那条看不见的线,名叫“血缘”的线。 会一直将我们两人联系在一起。 无论相距多远也好。 ——所以,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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