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媒评《托尼-厄德曼》：令人捧腹又心碎的父女情

《托尼-厄德曼》讲述了一段疏离、奇特又暖心的父女情

德国女导演玛伦-阿德带来了一部内涵丰富、充满惊喜的美妙作品

　　（来源/《综艺》 编译/菜头）德国女导演玛伦-阿德的新作《托尼-厄德曼》讲述了一段疏离、奇特又暖心的父女情，是一次让人忍俊不禁、又充满人性魅力的胜利。

　　我们每个人身上总有那么一面是不想让父母看到的——不计后果的疏忽、冷酷无情的选择，或是偶尔绝望无助的时刻，甚至，或者说是尤其，当我们成年以后。而我们却很少意识到，其实我们的父母也在努力地掩藏他们的种种不完美——无能、孤独，还有安全感的缺乏。《托尼-厄德曼》中的这对父女各自的“另一半人生”的碰撞，达到了令人捧腹又心碎的效果，阿德延续了前两部作品中对人性细腻而深刻的观察，带来了一部内涵丰富、充满惊喜的美妙作品。

　　这部慢热型的章节式作品长达162分钟，但毫无冗余。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彼得-西蒙尼舍克和桑德拉-惠勒用勇气十足的表演，诠释了两个真实到令人难以置信的人物，以及他们相互找到彼此、找到自己内心的过程。像阿德这样一位关注细节、技艺精湛的创作者，本可以用一半的片长，就把一碗父女尽弃前嫌、得到彼此认同的鸡汤煲得动人、完满，但《托尼-厄德曼》的着眼点不仅于此。影片以自己的方式散发出魅力，而透过这对脆弱的父女，阿德表达了她对于现代人行为和习惯的思考——其中的亮点之一，是对于职场女性困境的无声却有力的抗议。

　　影片想要传达的情感和潜台词跨度不小，却完全没有流于表面或是刻意为之的感觉，这一点充分体现了导演叙事的功力。看过阿德的上一部作品《完美第二对》（一个性感、幽默、直击人心的爱情危机故事）的观众，应该不会对她娴熟流程的叙事感到惊讶。在这部完全值得戛纳主竞赛单元肯定的新作之后，希望增加的国际曝光度能够加快阿德拍片的速度，不要让我们再等上七年。

　　“托尼-厄德曼”并不是两个主人公中哪一个的名字——但随着情节的展开，这个虚构的名字，成为了故事的灵魂所在。影片中首先亮相的，是住在德国某郊区的离异钢琴老师温弗里德（西蒙尼舍克饰），半退休的他喜欢搞变装恶作剧，把一个邮递员小哥耍得团团转。当他养的那头挚爱的老绵羊寿终正寝后，失去人生方向的他想到了久未联系的、常驻罗马尼亚工作的女儿伊内斯（惠勒饰）。

　　问题是，三十多岁的伊内斯可没有重续亲情的打算，对父亲的不期而至更是相当不快。（此处不得不提高明的剪辑：上一个镜头是温弗里德在自己的花园默哀，下一个镜头，他已经在女儿办公室外的草坪散起了步——此类精炼的场景转换在整部影片中多次出现。）在接下来的48个小时中，这对久未谋面的父女，被卷入了一连串真实到尴尬的情感漩涡：伊内斯半心半意地带着父亲出入一个个工作场合，两人从一开始的拘谨礼貌，发展到了最终的激烈对峙。父亲冲着女儿大喊：“你真的是个人吗？”

　　这个噩梦般的周末完全可以单独拍成一部完整的电影，然而，故事到了这里，《托尼-厄德曼》才只是刚刚开了个头。如果继续进行剧透，恐怕还没看过影片的本文的读者们，就享受不到观看阿德这部一波三折的情感解剖的乐趣。总结来说就是：在和父亲大吵一架之后，伊内斯和朋友、男友和同事的关系也开始变味，而她平时努力控制的抑郁的一面，也开始再次爆发。当然，父女的故事还远没有结束，温弗里德开始不断变装出现在女儿面前……

　　在影片大胆的最后一小时中，通过一系列狂野、神经质的搞笑元素，阿德和两位演员将人物心理状态各种暴露，完成了一种净化灵魂、又充满矛盾的情感释放。惠勒的演技此前已在《安魂曲》（她2006年凭此片在柏林电影节封后）等作品中得到了肯定，而伊内斯在影片中一次三分钟的即兴演唱高潮，让戛纳媒体放映场响起了罕见的影片放映过程中的响声。（歌词的俗气和影片主题的深沉形成鲜明反差，倒显得格外令人动容。）而舞台剧和电视剧出身的奥地利戏骨西蒙尼舍克的表演，也不输“女儿”半分，举重若轻的诠释让人印象深刻。

　　阿德敏锐地捕捉了人物举手投足间含义丰富的细节（给人几乎是无意为之的感觉），表达出了极具冲击力的情感——这也要归功于帕特里克-奥斯聚焦人物、扎实沉稳的镜头。影片中的一幕，镜头从伊内斯内心的波动，跟随她的视线顺着写字楼的高层往下，停留在了布加勒斯特荒凉的贫民窟街景。这几个镜头是沉默的，但正如所有伟大的充满人文关怀的电影一样，《托尼-厄德曼》全情投入其所关注的焦点，同时也没有忘记边缘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