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那年》是一部关于青春、校园、初恋和成长的青春剧。 |
策划:黄杰
统筹:背背山
主笔:吴洋
在北京朝阳门后拐棒胡同一处不起眼的院落里,如果不是其中随意摆放的道具、校服以及频频传出的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或许很难想象这是《匆匆那年》(观剧)的后期制作的所在地。在这里,我们见到了导演姚婷婷和她的团队们。这一天她正在为最后一集的《匆匆那年》定剪,或许是份内的工作即将要告一段落,翻过一个篇章,她反而有些谨慎,反复地让剪辑就一些细节不断地进行调整。
在我们来之前,姚婷婷也特意从自己的导演日志里,翻出了去年8,9月份写给出品方的搜狐视频的导演阐述。或许只有在接近收官的时候,才会有这样错综复杂的情绪,“想看看我们是否完成了当初的阐述,或者说承诺吧。”
————“真实,真实的青春,我们要做一部真实,接地气的青春剧。”
和很多刚毕业的青年导演相比,姚婷婷是幸运的。在《匆匆那年》之前,86年出生的姚婷婷只是个圈内并不太熟知的新导演,没有一部让人信服的长剧作品。连她也有点像“坐过山车”的感觉一般——出品方搜狐视频会有这么大的勇气和胆量启用她。这样的勇气和胆量,以及对青春的热血,也无时无刻不体现在《匆匆那年》从项目启动到收官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里。
收官之际,《匆匆那年》总监制,搜狐视频内容运营中心总编辑尚娜感慨良多,“当整个行业认为网剧就是低成本制作时,搜狐视频引行业之先,以单集100万的成本投资拍摄了16集周播网剧《匆匆那年》,全片采用4K技术,宣传上更是电影级别,发布会走了8个城市举行了10场。16集播放量目前已破5亿,评论数过10万,百度指数领先所有网剧……”
而对于《匆匆那年》这样一个卫视平台上绝对不会选择的题材类型,搜狐视频却在行业中第一个吃螃蟹,将其搬上了互联网平台。尚娜说:“《匆匆那年》在搜狐视频的播放数毫不弱于一部卫视新剧。它的出现给整个行业打了强心剂。而我个人最深刻的感受是,此剧之后,业内所有大的制作公司会开始积极地为网络开发和制作高水准的剧集。”
■ 曾经的纠结——做网剧还是传统电视剧?
“不悔梦归处,只恨太匆匆”……6年前,一部关于青春、校园、初恋和成长的小说《匆匆那年》,一经出版便连破当年图书市场的销售记录。“匆匆那年”四个字所带来的阅读风潮,让作者“九夜茴”在图书圈风生水起的同时,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各大影视公司争夺其影视改编权的焦点。
起初,《匆匆那年》的电视剧改编权曾被国内一家影视公司拿下,但剧本改编的难度太大,几年过去也迟迟未见项目的启动。待版权在快到期时,《匆匆那年》再度进入到搜狐视频的视野中,时任搜狐视频影视部制作总监朱振华说,“那个时候就等着它版权到期,6年前我也看过这部小说,觉得它气质与众不同,有别于《致青春》,更像是群像,有你、有我、有他。”
在搜狐视频与九夜茴方面接触影视改编权的时候,电影导演张一白早已抢下电影的改版权,“只剩电视剧的版权在那了。”在此之前,很少有互联网公司抢夺网络小说的影视改编权,朱振华说,最终拿下小说的电视剧改编权,并不是钱的事儿,“小说其实就是作者生命的延续,这是她出于对我们的一份信任。”
其实打动九夜茴的还有一个承诺,朱振华说,“这也是我做这个项目前前后后,一直提醒剧组的一点——不忘初心,做一部有质感、与众不同的青春剧。”当初听说一家视频类的互联网公司要来谈小说的影视剧改编权,九夜茴也感到耳目一新,在后来举办的《匆匆那年》搜狐发布会上,她说,自己对这一决定一点不后悔,“我又有了一个成为第一的机会,因为这是中国原创作品第一次改编成网络长剧。”
和上一个拿到《匆匆那年》电视剧改编权的影视公司一样,《匆匆那年》花落到搜狐视频的时候,制作团队同样纠结于过其产品形态的开发。“最初想以电视剧的形态来立项,但牵扯到一些高中生早恋等比较敏感,在传统电视台难通过的内容。”朱振华说,关于这点可以说纠结商讨了很长时间,“如果把陈寻、方茴这几人高中时代的部分改掉,那就不是《匆匆那年》了,但如果只从大学的时代说起,味道又没了。”甚至他们想过将一些敏感的部分用闪回、乃至花絮的形式来呈现,“最终都推翻了,毕竟这个是产品是完整的。”
2012年,因为个人发展问题,朱振华离开搜狐视频,成立北京小糖人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在接触了一些项目后,他对《匆匆那年》依然“耿耿于怀”。“还是对这个项目贼心不死,一是这个项目貌似还没有要动的感觉,再不做就晚了,二是我对这个项目太熟悉了。”
让朱振华如此坚定地要与老东家搜狐视频合作的一个原因,还在于此前一个电视剧营销项目————《永不磨灭的番号》,当年这部由黄海波主演的电视剧,在播出档期上棋逢新《还珠格格》和新《水浒传》等强劲对手,开播前并不太被人看好,然而就是在搜狐视频这个平台上,朱振华亲身经历了这次搜狐的造剧以及让作品绽放异常的营销能力。“我经历于这种绽放力,也觉得这样的能力恰恰是其他平台所不具备的。”
2013年7月,朱振华拿着新设计好的产品方案找到了搜狐视频COO邓晔,搜狐视频内容运营中心总编辑尚娜。这一次《匆匆那年》的形态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电视剧,而是一部互联网网剧。这一年,《屌丝男士》《极品女士》《万万没想到》等大批互联网自制剧方兴正艾,但格局上,它们无一例外地又都是短剧,甚至市面上一些质量堪忧的网络自制剧充斥网络,让人一度以为网剧就是“狗血剧”的代名词。
“当整个行业认为网剧就是低成本制作时,搜狐视频却要引行业之先,以单集100万的成本投资拍摄16集周播网剧《匆匆那年》。”搜狐视频内容运营中心总编辑尚娜说,“网友的需求不只是短小精悍的自制,或者有深度的自制,而是要看到好的东西:或者是我要看到轻松愉快的,或者是要看到有品质的东西。”而制片人朱振华也认为,搜狐视频在《匆匆那年》项目上的胆量与勇气,“就是挑战所有人对网剧的既定印象,让人看到原来互联网也能做出,品质上超越一般电视剧水准的网络周播长剧。
■ 导演人选的勇气——没拍过长剧的导演能拍么?
就在《匆匆那年》的网剧产品方案还在搜狐媒体大厦内进行一轮又一轮评估和讨论的时候。刚刚毕业一年的青年女导演姚婷婷突然接到了这个项目的总监制,搜狐视频内容运营中心总编辑尚娜的电话。当电话那头的人说出,“我是搜狐视频的尚娜”的时候,姚婷婷有些犯晕,“我之前并不知道娜姐,只知道对电话那头的她感觉有些着急,说能否约出来见个面。”
按原定的行程,姚婷婷计划次日要去云南旅游,所以这次与尚娜的第一次见面便定在了她家楼下的咖啡馆,时间为当晚的10点。对于这次见面,姚婷婷几乎没做任何准备,完全抱着聊聊的目的。“一开始娜姐聊到这个项目,我一听是网剧,然后这么多集,还这么长,我当时根本没去想要去执导,也没有想他们会把这个项目交给我。”
姚婷婷内心的“不在意”其实不无道理,出生于1986年,2012年硕士研究生毕业。在此之前并没有拍摄过长剧,主要以短片,微电影为主,比较有代表性的作品是两部偏黑色讽刺风格的短片《特殊交易》《顶缸》。在姚婷婷看来,自己是一个比较严肃的导演,拍摄的主题也偏严肃,“我起初觉得我是拍不了网络上很火的那类剧。甚至我没有拍过30分钟以上作品的经验,我最长的片子是22分钟,当时也挺逗的,我算了下,要是要拍的话话,体量差不多要拍30个《特殊交易》。”
这次与尚娜的见面,到了最后,反倒成为了,姚婷婷不断地向其推荐圈内认识的80后导演。后来制片人朱振华说,关于导演的人选问题,前前后后与和出品方、搜视视频内容运营中心总编辑尚娜见了七八个导演。之所以找姚婷婷,是被其拍摄的短片实力所折服,“无论是《顶缸》还是《特殊交易》,都是出于意料的成熟,特别是《特殊交易》,那么小的时间内,把一个黑色幽默亲情故事讲的完整又感人,导演的把控能力是在一定层次上的。”
对于导演的标准,朱振华心中一直坚持着两个维度,“一是有水准,二是有激情,热情。我希望她/他是将其当成事儿,而不是一个活儿。”事实上,即便后来姚婷婷一直纠结于自己无长剧拍摄经验,是否有能力掌控一部长剧时,朱振华心中的经纬度一直没有偏离过,在他看来,除了姚婷婷完全具备了以上两个维度外,女性导演创作上的细腻质感以及同龄人拍同龄人的优势,为其加分不少,“她一直都在我们这个人选的经纬度的圆心中,只需要给她的是信任与鼓励。”
最初将新人女导演姚婷婷作为导演方案人选汇报给出品方搜狐视频时,因为其没有一部长剧的资历摆在那,很多人持怀疑、担心的态度。“公司当然希望能找个拍过电视剧的导演,这样风险系数可能会更低一些”。而对于朱振华而言,自己对人选问题并不纠结,只是肩负着巨大的压力,“真的要是她拍砸了的时候,那你的压力才来了,说明你决策错了,决策错了,那就败了。”
虽然在当时备选人选中,还有一名比姚婷婷有经验的导演。姚婷婷回忆说,自己曾极力向朱振华推荐过这位导演,认为其比她更适合。“如果要用我,制片人身上肯定压力会很大,即便导演对创作有信心,但她面对这么庞大剧组的,要去驾驭这个剧组,协调各种人际关系,这本身就是各种未知。”
就在各种“问号”纠结于姚婷婷内心的时候,制片人朱振华依然特别坚定地对她说,“我是不会改变的,就是你,一定就是你。”这席话,让姚婷婷至今也让颇为感慨,“华哥、娜姐给了我很多信心,如果他们当时没有很坚定的的话。我可能还是很忐忑。所以即便后来拍摄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问题,但有这样的精神力量反而像打了鸡血似得,怕什么怕呢,反正我这么年轻!”
■ 剧本改编的分歧——从秋天吵到了春天
在敲定姚婷婷担任导演前,《匆匆那年》的剧本的创作实质上早已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然而同样是因为改编难度大等一系列问题,期间换过好几拨编剧。在姚婷婷接手这个项目后,她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的朋友,参与过国产动画电影《魁拔》的编剧田博,只是那个时候,她只是让其帮忙推荐一些编剧。
姚婷婷说,虽然与田博是多年的朋友,但此前一直没有合作过,确切地说是不敢和他合作,“他之前都在做电影,对作品很挑剔、犀利、有才,我怕跟他一合作关系就掰了。”但在与田博的几次聊天下来,姚婷婷却觉得田博反倒适合来做编剧,“所以软磨硬泡之下,我就将他拉下了水。成了《匆匆那年》的剧本总监。”后来,田博开玩笑说,如果不接《匆匆那年》,恐怕会被姚婷婷给打死。
剧组创作初期,如姚婷婷所“担心”的那样,俩人果然差点为剧本的改编闹到连朋友做不成。小说中有处虐心的桥段:原本对方茴从一而终的陈寻,一时间爱上沈晓棠,在爱情中受伤的方茴偏执地跟邝强上了床,发生了关系。这个桥段曾在九夜茴的新书分享会上,一次次被书迷们提及。但当它要被影像化后,在正面呈现,侧面呈现,还是干脆不呈现的问题上,姚婷婷与田博发生了最大的分歧。“这个问题从头吵尾,在开机之前在还在就这个问题问题吵。”
制片人朱振华说,姚婷婷与编剧这样的争执在创作期间太多也太经常,不过在朱振华看来,这样的分歧反倒说明俩人对剧本的用心。所谓的分歧无非也是男性、女性的心里差异所致,“编剧是男生,希望能直接地去拍,去呈现,而导演是女性,希望能更有美感的拍,用情绪来打动观众,而非赤裸裸去呈现残酷。”
对此,姚婷婷笑言,在这之前和田博从来没有发过脾气。后来田博也说,创作过程中他一个人和几个女人吵架,但几乎以失败告终。“这毕竟是一个面对女性观众的戏,有时候女人是比男人说的对。”
至今姚婷婷已记不清,剧本的创作经过了多少稿,只记得从秋天吵到了冬天,从冬天又吵到了春天,一稿又一稿。最初在朝阳门附近朱振华所在公司里。姚婷婷、田博和三位编剧丁洁如、刘燚霏、潘越从早到晚,“没心没肺”地泡在那里,“每天的工作就是把剧本大纲铺开,看着每一场戏讨论着怎么去写,很多时候,我们几个都是扮演角色,将它演一遍,顺一遍。”
姚婷婷认为,《匆匆那年》团队化的创作方式,也是希望在尊重原著小说的基础上,让剧本的人物更加丰富完整,让整部剧的呈现不那么的私人化、个人化。即便开机前时间显得不那么充裕,为了演员与剧本有很好地呈现,编剧和演员们依然凑在一起,花了半个月来排练剧本。“因为它绝不是一个、俩个人的情怀,它是我们这代人的集体记忆。”
■ “陈寻”杨玏的逆袭——从全票否定到全票通过
在《匆匆那年》还在进行剧本大纲创作同时,演员的甄选工作也已开始。最初在启用新人的问题上各方的争议比较激烈。从制片人朱振华的角度来讲,影视剧的核心是故事,花钱应该花到刀刃上,“有名的演员来来回回就那几个,如果好的作品摆在那,即便是新人,只要合适,观众依然是会认可的。”后来朱振华也说,当时执意坚持用新人演员的时候,特别有种年少轻狂的劲儿,甚至不乏想推新一代演员的企图,“就是不服这个输,不信泱泱大国就不找出来一个合适的陈寻,乔燃,方茴……”
然而正所谓一千个人心中总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匆匆那年》由于有着广泛的小说基础,每个人心中同样有着自己定义的陈寻、乔燃、方茴。一部剧演员的甄选是否契合,某种程度上决定了它成功与否的关键。
原著中笔墨最大的“陈寻”,其实并不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角色,虽然外形方面,小说中他是个人见人爱的美男,但在情感上转变很大,高中与大学时代也呈现出截然变化的俩个人。影像化后的陈寻对于演员而言,需要更多的不仅仅是外形上的贴合,更多地是演技上的考验,“要求长得要帅,但国内很多年轻演员戏好的又太少了。”姚婷婷说,陈寻的这个角色和其他角色一样,剧组几乎跑遍各大经纪公司和高校,苦苦寻觅,“虽然有几个来试戏的演员的戏演得非常好,但形象上又不是陈寻的感觉。”
如此的反复与纠结,让导演姚婷婷一度很痛苦,心中关于陈寻的候选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在你没有心里特别确定之前,你总会有一百个怀疑,需要你在心里去反复验证,去确定。”这样的“痛苦”往往也反作用于来试戏的演员。著名表演艺术家杨立新的儿子杨玏为“陈寻”这个角色前前后后来剧组试戏了4、5次。后来他形象地比喻成这段选角的经历,“特别像跟一个QQ网友聊天,每天还没事给人家充点Q币,买点衣服什么的。”
制片人朱振华透露,《匆匆那年》演员的敲定采取的是投票机制,“投资方,制片人,编剧,导演,副导演各一票。绝不是别人塞个演员进来就能定的。”在《匆匆那年》播出之后,不乏杨玏饰演陈寻年纪偏大的争议。其实早在选角期间,这都是片方所能预料到的,“我们之前也有这样的担心。他第一次来试戏的时候,我们是全票反对的。”朱振华说,最终改变这个决定的是杨玏最后一次来试戏。前前后后折腾了几轮的杨玏事实上在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聊什么了。于是在进剧组房间前他喝了两罐啤酒,进去就给在场的主创讲起了当年自己当班长的情景。“说着说着,真的就在一刹那把我们打动了。杨玏就是陈寻。”
最后一次试戏,杨玏以五票“逆袭式”通过。导演姚婷婷认为,杨玏无论是外形、还是演技,都是所有来试戏的演员中,综合指数排名最高的。当然打动她的还有杨玏对这个角色,这部戏的热情。起初她以为“星二代”的演员因为从小家庭环境比较好,可能性格会比较傲。但初次见面,杨玏的平和却大大改观了她的印象,甚至姚婷婷感觉的到,杨玏强烈参演的意愿,同时他又有着与陈寻一样的情结在里面。后来在一次聊天中,杨玏曾直言不讳地告诉姚婷婷与朱振华,“即便你们不用我做演员,让我做个副导演,哪怕我去当个美术,帮帮你们也行。”这令姚婷婷颇为感慨,“就像乔燃有句台词,你真正爱一个人,你是不会去在意他的幸福里面有没有你,你只是希望他幸福。杨玏可能当时的感觉就是希望这个戏能好,即便这里面没有我。”
■ 从天而降的“乔燃”——选角用心的上天赏赐
小说中“赵烨”杜维瀚与“林嘉茉”的扮演者蔡文静,相比陈寻而言,寻找的过程并不太纠结。姚婷婷觉得,自己在挑选演员时自己特别注重对方传递来的感觉与气场,第一次见“赵烨”的扮演者杜维瀚时,她便被他眼神中的“悲悯”所打动,而林嘉茉的扮演者蔡文静,也早早地进入到了她的视野中。
然而当大部分演员敲定之后,“乔燃”的角色却一直悬而未决。甚至临开机剧本排练了,也没找到乔燃,剧组一度曾想让杨玏来演乔燃。而对于这个小说中偏暖男的角色,在主创们看来可能只是停留在小说语境中的人物,“性格相对完美,对友情向往、纯净且干净。”现实中难找的人,更别提在演员中能找到这样的人。在演员甄选的初期,剧组将“乔燃”的视线集中在了85后,90前的演员群体,觉得有点阅历的演员可能更能驾驭得了“乔燃”。 也在这个时候,1993年出生的白敬亭出现了。
至今导演姚婷婷对见白敬亭的第一面依然记忆犹新,“来的时候,第一感觉是他在众多演员中,年纪太小了。当时他还拿了一个简历,一看就是大学生做的那种风格。”试戏的时候,所有在场的人对白敬亭的印象都不太好,一致给予了NO,“不会演戏,特别地愁人,对戏的时候,眼睛也不敢看别人,要么看着天,要么瞅着地。”
巧合的是,当天制片人朱振华回公司的时候,恰好在房间外见到了试戏完毕的白敬亭,那个时候留在他心中的第一印象是这个小孩有点像当时热播韩剧《来自星星的你》中的都敏俊。后来一问所有人,“没戏,完全不会演戏。”然而,对于在剧组房间外见到白敬亭,朱振华依然“耿耿于怀”,当晚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找个表演老师来明天来调教调教,看看有无可能,如果行就抱点希望,如果不行,那就早灭了这个心。”有意思的是,当晚接到电话的白敬亭并没有对此太留心,甚至说自己第二天要去参加驾校考试。“但表演老师只有第二天有空,当时我就告诉他来就有希望,不来就一点希望也没有。”
次日早上,白敬亭如约出现在了表演课上。令姚婷婷和朱振华意外地是,没有表演经验的白敬亭悟性特别大,“一遍一遍地试,一次比一次好。”当天的表演加试戏持续到了晚上的10点,一场乔燃对方茴表白的戏,瞬间击中了姚婷婷的心,一些在场的编剧甚至被白敬亭传递的情绪给弄哭了。
最终,剧组进行了一次演员甄选中最为冒险的投票——5票全部通过,乔燃就是他……
其实在接到敲定出演乔燃的消息时,白敬亭第一感觉是“懵”的。在后来一次在给朱振华交流时,他说,自己是学音乐的,当初来公司试戏完全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即便开机后,自己也都没有晃过神来了,第一次面对各种机位的镜头,有点在做梦的感觉。而回头再聊起这段乔燃的选角经历,朱振华语气中依然带着激动、骄傲,“那个时候,大家都不甘心。他的出现,或许是个奇迹,但却是我们用心选角的赏赐。”
■ 开机前的崩溃——女一号辞演,新“方茴”的抉择。
经历了8个月的前期筹备,剧本、演员、制作班底搭建完毕。《匆匆那年》于2014年3月20日正式开机。和很多剧组一样,这支以80后为主的主创团队聚在一起,吃了顿开机宴。只是这顿饭对于很多人来说,却吃得并不愉悦,反倒心思重重。尤其对于第一次驾驭近百人剧组的导演姚婷婷而言,有种还没开机,就差点崩溃的边缘。
原定敲好的女一号,突然在开机前几天辞演,理由是接受不了剧中的一些吻戏。开机就没有了女一号,这可怎么办?这不仅对姚婷婷来说是“晴天霹雳”,对第一次当制片人的朱振华同样如此,“压力大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办开机宴的时候还在跟女一沟通,可对方死活不同意。如果替补女一找不到,最坏的打算可能就是停机,继续找。”
按原本的拍摄计划,开机第二天便有女一的戏,开机三日后,剧组转场到天津。可女一号突如其来的辞演却彻底打乱了剧组的拍摄节奏。而留给剧组寻找新“方茴”的时间,仅仅只有三天不到。
姚婷婷说,那个时候剧组所有人都感觉要疯了似的,白天拍没有女一的过渡戏,晚上则到处找演员,面演员,前前后后又看了四十多个“方茴”。“副导演也疯了似的,只要脑子里有印象的,认识的,有档期的,统统往剧组里带。”
出品方搜狐视频在听闻女一号辞演后,身为总监制尚娜同样焦头烂额,连夜赶到剧组,和剧组一起商讨寻找“方茴”的替补方案。事实上,在“女一号”辞演前,剧组曾敲定过另一位女演员A,在形象上很接近小说中的“方茴”。只是剧本排练期间,女演员A始终无法进入到状态,这让剧组颇为痛苦,最终她并未进入到演员的大名单中。
所以在转场到天津拍摄的前一晚,当剧组必须要做出方茴人选决定的时候,这位女演员A其实也被叫来,在剧组等候通知。朱振华说,“遇到这样的事情,可能一些制作人就只能凑合凑合吧,当时有人建议,最坏的打算就是这位女演员A,至少形象上像,大不了做剧本的调整,但我们那个时候还是不甘心,就想找到最合适的。”
做决定的那晚,剧组的气氛格外的凝重,“整个屋子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说话。”姚婷婷说,那个时候记得总监制尚娜对她说了一句话,“你必须要做出选择了”。但她还是有些纠结,“我知道A演员不是我心中的方茴,但又不知道谁来演方茴。这非常的矛盾。”原计划第二天还有俩个演员要见,姚婷婷当晚没有做出决定,也用仅剩的时间赌一把,“剧组其他人转场去天津,我、制片人留在北京,继续见演员。”
也就在那天上午,姚婷婷和制片人朱振华、男一号杨玏在家中见了现在方茴的扮演者何泓姗。当何泓姗进门的那一刻,姚婷婷、朱振华体验到一生中前所未有过的紧张,这或许是留给剧组的最后机会了,“不是她,你可能就委曲求全地选择备选方案。但你觉得又不是那么合适。”
其实在《匆匆那年》之前,姚婷婷早认识何泓姗,但因为她生活中性格开朗,姚婷婷在甄选演员的阶段,并没有将其与方茴联系在一块,也并没有将其纳入到视线中。所以这次在姚婷婷家中,她以陌生人的角度反复观察了何泓姗很久,“从各种角度看她,最开始是被她眼睛给打动了,她的眼睛非常地会说话。后来又不断地将她与我想象中的拍摄情节上去靠。”
就在那个相信感觉与直觉的刹那,姚婷婷和制片人朱振华做出了可能自己一生最为紧张的决定——就是她!当“方茴”一波三折最终尘埃落地时,朱振华感慨,那个时候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情绪特别低复杂。而感觉像“坐过山车”的姚婷婷在这块石头落地后,则又开始了马拉松式的赛跑——前脚面完方茴,后脚便拉起“方茴”直接从北京赶到天津的剧组,而当天下午何泓姗完成了“方茴”的定妆以及第一场戏的拍摄。
■ 突然其来的突发和超期之痛……
演员的甄选一波三折,颇为累心。但当正式开机后,面对60天的拍摄周期,对于一个从未拍摄过长剧的女导演来说,更为累心。姚婷婷说,开机后有一段时间,自己压力特别大,甚至有时候心想自己会不会累倒了。
然而令她揪心又意外的是,自己没倒,摄影指导周文操在开机不久“倒下了”——胃出血,休息近20天。在此之前,周文操曾与姚婷婷合作过短片《特殊交易》,包括后来的剪辑孟超,张为傈都曾与她有过合作。当昔日的合作伙伴,自己的左膀右臂突然有一天“倒下”了的时候,对于经验欠缺的姚婷婷而言,崩溃到大哭,“制片主任给我说,你得赶紧找摄影,换摄影。但对于经验欠缺的导演而言,那个时候认识的摄影也不多。”
所以当周文操的住院消息传来后,姚婷婷整个人懵了,后来在周文操的朋友救火前,姚婷婷亲自上阵做了摄影指导,“那个时候一方面要照顾演员,一方面要照顾镜头。所以我觉得这个过程对我来说的成长太多了。”
摄影指导出事,还有救火队员帮忙。之后主演杨玏的受伤,则让导演姚婷婷很愧疚,“我觉得没有保护好他。”
剧中有一场军训众人围在篝火边的戏,由于离火堆特别近,飞扬起来的灰窜进了杨玏的眼睛里,当时他的眼睛就睁不开了,“后来他给我说,导演你给我五分钟,如果五分钟能好的话,咱们继续拍。”这句话令姚婷婷心疼的同时又无比感动。虽然杨玏之后坚持拍完,“但拍完哭戏,眼睛就不行了,一个劲儿掉眼泪,后来去医院一查——结膜脱落。”为此剧组停工了两天。
事实上拍摄这场戏的时候,剧组早处于拍摄超期的阶段。姚婷婷后来说,当时杨玏那么执意要继续拍摄,也是不想在时间紧张的情况下,拖慢剧组的节奏。而原计划《匆匆那年》的拍摄周期为60天,最终却超期了10天。
眼看超期,身为制片人的朱振华在片场也不得不面对这些压力,“拍到快50多天的时候,人就开始焦虑了,因为还落了很多戏,我们想尽了各种统筹方式,看能否再快点,但你要选择新导演,这就是你必须要承受的东西。”
■ 年轻团队的理想主义与完美细节控
《匆匆那年》在筹备期间,就定下要以电影的标准来打造的基调。在姚婷婷看来,通常电视剧拍摄就是机位一摆好,演员过来演,然后全景、正反打,换机位。“但我们这样年轻的团队,为什么要做这样老套机械化的创作呢。”因此在影像表达上,《匆匆那年》并不是一部靠台词来堆砌的电视剧,更富有电影化的质感。
但就是执意地追求质感,追求细节完美,这一定程度上造成摄影等工种的拍摄的难度和周期的进展缓慢。摄影指导周文操后来也说,传统电视剧可能一场戏几页纸就拍过去了,但这部剧台词少,场景多,是拿着拍电影的标准去做,“所以每天只能甩戏,落戏。”
每天都在“甩戏”“落戏”,同样让制片组有点焦虑。曾有人对姚婷婷说,一些戏可以重点拍,一些戏差不多就行了,“不用每一场都那么使劲。”
或许这就是新导演成长所付出的代价与经验。后来姚婷婷总结,就是太想追求电影的质感,太想把脑子的想法尽最大化地实现,“但有的时候可能是比较理想主义,觉得这个想法特别好,所以花足够的时间去拍。但到制片人那儿,就是一个棘手的超期问题。”好在到最后制片人朱振华释然了,“我们心甘情愿地超期,看到导演是在为质感不妥协的情况下,奔着作品好去努力的,剩下的只能是支持再支持。”
■ 杀青、后期 只恨时间太匆匆——
至今姚婷婷都清晰地记得《匆匆那年》杀青的日子——“2014年5月29日6时31分,一个很精确的一个时间,杀青了。”在剧组当了70多天女汉子的姚婷婷,那天特意穿了一条裙子。当最后一个镜头封镜,剧组所有人在那一刻如释重负。
那天的杀青饭前,导演姚婷婷一个人在车子里坐了很长时间,“有点回不过神来,不知道要以怎样的状态去面对大家。”杀青宴上,剧组几乎所有的人都喝高了,也喝得特别释怀。朱振华后来回忆,感觉姚婷婷那天是完全把压力在那一刻倾泻了,话语无伦次,一一敬酒。每个人一一拥抱、释怀,“都觉得完成了这样的事情,心中特别地骄傲。”
杀青只是短暂的释怀。6月初,正是北京进入酷暑的季节。《匆匆那年》的后期制作在这个时候进入到实质而最为关键的阶段。一直跟组的剪辑师孟超用了近1个月的时间,将所有片场的拍摄素材顺了一遍,而这一个月也是他最挣扎的一个月,“就住在机房,一个多月都没有回过家。”
最初跟组拍摄时,对于16集周播剧所预想的素材量,孟超以为并不会太大。但拍摄中对细节要求特苛刻的导演姚婷婷却给他的后期出特别大的难题,“每场戏都是多机位拍摄,虽然保证了质感,但后来粗算了下,16集的电视剧相当于8部电影的剪辑量。跟组的那2个月时间,每天最终能拿到的素材量有几个小时之多。”
7月初,《匆匆那年》完成了前三集的样片,后来它们被送到了出品方搜狐视频,进行内部的小范围试映。对于辛苦了近一年多的作品,要第一次面对一小部分观众,剧组所有人很忐忑。然而试映结束当观众的问卷反馈下来,却给了导演姚婷婷当头一棒,有种要将其打蒙的感觉,“看了片子的人差评很多,觉得不好,主要集中在第三集。”一些搜狐的高层也有些担心,“万一到第三集点击量垮下去了怎么办?没人看了怎么办?”
各种扑面而来的评价让姚婷婷前所未有的压力,“拍戏的时候,你是不会有这样压力的,但现阶段,你的压力却是要去争取观众,让观众一分钟都不去脱离。”其实遇到这样的问题,对于成熟的导演而言,恐怕就是“对症下药”,找出问题的根结。但姚婷婷说,当时人是“慌”的,想了很多问题的原因。
后来,姚婷婷找了一些朋友来看片。渐渐地剪辑的问题才清晰起来。制片人朱振华在提及这段剧组最为纠结的时期时认为,虽然《匆匆那年》在质感上追求电影,“但我们一开始是按照传统电视的剪辑思路来剪的,虽然很多电视剧也是这样剪,我们也可以这样去做。但剪出来后,却发现跟我们预设的节奏不吻合。”
当剪辑上陷入“死胡同”时,距离《匆匆那年》敲定好的8月4日上线首播,只剩下一月不到的时间。所有人感受到了时间不够的压力。
“剪辑的量在这个时候变得非常负荷,一部电影只有90分钟的量,后期也要剪辑几个月,可我们一个多月要去剪几百分钟的量,这完全是两个概念,况且你让一个剪辑师再快动马力,也是快不起来的。”朱振华说,在这个时期,剧组想到了让电影剪辑师来加入,一来是让剧集的风格更像电影,二来也是让剪辑更加从容。所以最初的一组剪辑变成了三组剪辑同步进行。参与项目的《后会无期》的剪辑师张为傈和《泰囧》剪辑师屠亦然后来也坦言,和自己之前的电影项目相比,这次的剪辑时间相对紧张,如果能再给多点时间,或许还能更好一些。
■ 挑战4k与4k带来的意想不到……
在开拍前,《匆匆那年》出品方搜狐视频便敲定采用“4k”技术,做中国首部4k网络周播长剧。这在制片人朱振华看来,是一种很好的尝试,“那个时候很多厂商做了4k电视,但就是缺乏相关的内容。”不过4k对于这个年轻的剧组而言,一切都是全新的。也因为相对陌生,在后期制作的流程上,很多人都低估了其巨大的折腾能力。
4k技术流程负责人王斌之前曾负责过电影4k的制作。当初接触《匆匆那年》项目的时,搜狐视频提出要做全流程的4k,从前期拍摄,后期制作,到成片输出,都要保证4k的品质。“所以互联网平台的4k是我首次接触,挑战很大,尤其是编码时间和转码时间特别紧张,也特别麻烦。”
按4k技术的量化标准。在处理解码的时候,一般的电脑是无法胜任工作的,“只有支持4k的专业服务器才能胜任。”为此剧组在后期的专门升级了设备。但令制片人朱振华却没想到的是,4k对设备的要求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如果按一般经验去操作,采用4k技术后,后期制作的时间不是1-2倍的倍增,而是7-10倍时间的倍增,随便拷一个几分钟的片头,都是几百个G的存储空间。”所以在流程最初不太熟悉的情况下,制作过程中哪怕一个字幕的修改调整,经过数据的储存,转码等规定流程后,“我们都需要12-20小时的调整周期。有时候有个小错误,一改就是一天。”
虽然之后剧组对4k技术流程大大进行了优化,但《匆匆那年》采用周播剧的播出形式,播出期间的后期制作依然让人觉得时间太“匆匆”。由于导演姚婷婷对片子的质量要求很高,通常每集样片的定剪都是临其快要上线的前10天才完成。“定剪后,各部门的工作便格外地紧张,画面渲染、4k、特效、音乐等,通宵达旦的加班,也太正常不过了。”
7月30日,《匆匆那年》在北京电影资料博物馆首映。这是国内第一部在影院进行首映的互联网长剧。朱振华说,之所以要在影院办首映,“也是想看看4k画质能否经得起大银幕的考验。”这一天,单从媒体的报道口径中,首映顺利,完美,“零差评”。但期间不为人知的“惊心动魄”却让朱振华揪心连连,后怕不已。
按原计划,当天下午2点半,《匆匆那年》进行首映,这也是它第一次接受业界、媒体、观众的检阅。只是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最为关键的4k数字硬盘,在影院进行拷贝的时候,由于使用的是全新硬盘,“拷到98%之后动也动不了,想了各种办法依然拷不进去。”此时距离首映只剩不到3小时,“当所有人落座,准备揭开你的红盖头,可要是发现新娘都没有了,大家来看啥呢。”朱振华说。
各番权衡后,摆在所有人面前的、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再让后期制作机房生成一个拷贝硬盘,全城“生死速递”。偏不巧,那天北京的交通特别堵。王斌说,从东边穿城到西边,负责送硬盘拷贝的人一路飙车。
拷贝一直不来,首映的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在电影资料馆现场的制片人朱振华也急,一遍又一遍地打电话催,“已经是想到了最优的办法,直接给开车的师傅说,到了电影院路口给我打个双响,我在那等着,车一停,窗户一打开,拿起硬盘就狂奔。”在首映现场后台的姚婷婷对这一“意外”印象也很为深刻,“我那天碰巧穿着一条特长的裙子,行动有些不便。制片人就叫我不去操这心了,可我看到他满头大汗地跑上跑下,当时我跟着也特着急。”
最终生死速递来的硬盘拷贝,如期地在首映前运转成功。朱振华说,看到拷贝的进度从99.8%变到100%的时候,先是紧张地发抖,继而是欣喜到和所有人抱在了一块,“这个场景恐怕是我这一辈子都难忘的。”导演姚婷婷后来感慨,“想来想去,真的是好事多磨,我觉得上天还是很偏爱我们的,那么多次突入其来的事情,以为感觉不行了,然后突然好了……”
2014年7月30日这天,《匆匆那年》首次面对公众,“零差评”。8月4日,《匆匆那年》正式上线,与网友见面,9月29日《匆匆那年》完美收官……
收官之际,导演姚婷婷回顾《匆匆那年》的前前后后,感慨良多,“所有人跟《匆匆那年》像谈了场刻骨铭心的恋爱,可当生命里《匆匆那年》这一页将要翻过去的时候,你的感觉就像分手,失恋了似的。不舍还是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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