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林奕华的第50部戏,恰逢何韵诗出道10周年,3年前两人在《男人女人之战争与和平》中的一段缘续成了今天的这部戏。在林奕华眼里,何韵诗特别像贾宝玉,因为二人都“不知天高地厚”,按林奕华的说法,“没有何韵诗,这部戏就不是这个样子”。然而,“一加一大于二”,《贾宝玉》一剧一旦成形,意义也就超越了两人单纯的友谊本身。
《贾宝玉》剧照 |
海报是黑白的,舞台被设计成一个废弃了的空旷大仓库,锈迹斑斑的高大柱梁映射着冰凉的光,经过精确计算的建筑比例和线条营造出视野的纵深感。灯光尚未暗淡,演员身着普通的T恤、打底裤嬉笑着便上了场,甚至都分不清戏何时已正式开演,然而一演便演了三个多小时,是林奕华的舞台剧作品的标志性长度。改编《红楼梦》是这部戏最主要的文本背景,林奕华在采访中却一直坚持,这不是关于一本书的故事,而是关于一个人的故事,贾宝玉是一个比“红楼”的意象更加明确的符号,“贾宝玉可以是我们每个人,经历着成长和了悟的旅程”。
于是便有了这部戏灵气十足的英文名:“Awakening”(唤醒,了悟)。开头从《红楼梦》的末尾讲起,此时宝玉已出家,返回太虚幻境,“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大雪自主角何韵诗出场伊始便从舞台顶端飘落下来,断断续续、忽紧忽散地一直下着,贯穿全剧始终。
“了悟”一词亦是导演林奕华一开始就交给编剧黄咏诗的命题。“原著中其实宝玉是很迟很迟才悟的,他的朋友死了,身边的女孩都走了,直到最后他才明白自己其实是个很不自由的人。但是要怎样去表现?”黄咏诗对本刊记者说,“小说里的宝玉很被动,但是我要找出主动,这样才有戏剧性,才有这个人物的意义。”
黄咏诗的祖父是道士,家族在香港经营着“白喜”生意。“我的家庭有个传统,就是相信人在死了10天后就会回家,因为他经历了一切就会回去看一看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事情。”黄咏诗回忆道。她提议了“还魂”这个概念,颠倒始终后,剧本的基本架构一下子就形成了:贾宝玉请求返回人间,半懵懂半清醒之间重历人生,有发现,有回忆,有预见,也有抉择,于是便有了戏。
《贾宝玉》剧照 |
原著中以宝玉为主体视角的所有最重要的人生片段也都被甄选了出来:黛玉入府,宝钗劝学,晴雯撕扇,宝玉被笞……还有结诗社、行花签、失玉、大婚、抄家,一共20场戏。“我们基本采用的是60年代王文娟和徐玉兰那个越剧版《红楼梦》的结构。”林奕华告诉本刊,“那是我看过的最棒的《红楼梦》。”林奕华说,1977、1978年,内地“文革”结束,文化交流刚刚解禁,他便在香港电视台看到了这部越剧,一下子就痴迷于唱词,“不想他金堂玉马登高第,只想他高山流水遇知音”,还有宝玉和黛玉吵架时说的“人居两地,情发一心”,时至今日,他依旧随口诵来。如今,这部《红楼梦》只要在电视上重播,“不管从哪里开始放,一旦看到,就一定要坐下来看完”。林奕华笑道。
采用了这样一个最为通俗的结构,林奕华专心做的,便是每场戏的“概念反转”。“比如贾政打宝玉,可不可以是宝玉打贾政?‘大婚’,可不可以是宝玉最后发现自己娶的仍旧是黛玉,而非宝钗?‘失玉’,可不可以是宝玉自己不愿再要这块玉?‘婚礼’,可不可以做成葬礼?”林奕华抛出一个又一个试图颠覆原文本的问题,不断追问,每一场戏中最核心的人物关系和人生命题到底是什么?如果提不出一个好问题,这场戏就缺乏在这部剧中存在的意义。“黛玉葬花”一段就差点在剧本中删去。“这段太重要,但是在小说原文里只是一首诗,很长很长,不停地重复同一个想法,其实并没有戏剧性在里面。”黄咏诗说。她反复思考黛玉到底要说什么,为什么要说,要如何转化为舞台表演文本。林奕华当初邀请她写剧本是看中了她描写人物情感和人物彼此矛盾冲突的能力,最终她果然完成了这一场戏,“作为一场青春的葬礼”。黄咏诗说:“《红楼梦》是一本有关青春的书,青春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拥有它的时候是不觉得有什么的,只有你失去它的时候,才开始想我到底得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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