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以下简称记):你是肖邦天生的诠释者,《华盛顿邮报》资深评论家Gelfand评价说“李云迪弹的肖邦是近一百年来最好的之一。”而你自己认为:“我演奏的是中国的肖邦”。你理解、诠释的肖邦是什么样子?
李云迪(以下简称李):肖邦伴随着我的成长、到目前为止的演艺生涯,他的音乐充满戏剧性,也非常悲壮,唯美,可能跟他个人的当时历史环境和背景有关,还有祖国波兰的命运,这些交织在一起,他的音乐创作特别是对钢琴的研究,我觉得是独一无二的。
肖邦是一个很爱国的音乐诗人、伟大的音乐天才,肖邦的音乐并不是像大家所理解的那么柔弱、病态、纤柔,他的内心非常强大、非常坚强,他对祖国的那种期望和抱负,对民族的自豪感,在他很多作品中都可以体现出来。
有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他把浪漫主义和古典主义结合得非常好的,音乐线条明朗、清晰,这是肖邦作品很成功的一点。
记:你被称为“二十一世纪的肖邦”,从外形到气质,你都与波兰“音乐诗人”肖邦十分形似神似,为什么这么钟情肖邦?
李:某种潜意识里,我对肖邦音乐的感受很直观很直接,有一种冥冥之中的莫明其妙地相通。我对他的音乐,在弹奏或自知或感悟或感应上很相近,在学习演奏中也非常轻松,不吃力。
谈“儒家肖邦”委婉地去释放 就像太极
记:你对中国文化的浸润、熏染、研习非常深,你弹的肖邦是柔中带刚的“儒家肖邦”?
李:是,我一直都对中国的历史文化很感兴趣。应该说佛教对我的思想、对音乐的诠释和认识,可能有更深层次的帮助。音乐本身在我的思想里是非常儒雅的、中庸之道,包括肖邦的音乐,它精神非常刚强,表现形式非常委婉,这其实就是中国的美学理念。中国美学理念不讲究直接的,它是委婉的,然后委婉地去释放,就像太极,它是柔中带刚,以柔克刚。
记:你10年弹西方古典音乐,现在转过来 “红色钢琴”,是否随着年龄和阅历增长,你的视野、认知回归中国?
李:我认为是的。因为很多知识和认知是随着年龄、发展、经历,在不断地改变、发展。现在对我而言,这种民族感越来越强烈,在世界各地表演,同时也受肖邦作品的影响,我在试图感受波兰文化、波兰民族和肖邦精神的时候,也带出我一直思念的祖国和中国情结。
谈新唱片《红色钢琴》 让西方聆听东方
记:今年10月你推出第十一张唱片《红色钢琴》,从演奏肖邦、李斯特等大师作品,到现在致力于介绍推广中国民族经典,这是否意味着你在艺术上转型?
李:我觉得不是转型,这是我的根吧!钢琴发源于西方,我从事钢琴艺术专业,肯定是学习西洋音乐,但在这个过程当中,我希望能够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和努力,推广中国现有的中国经典音乐,让西方世界更多地去感受、去聆听来自东方的声音,感受中国神秘文化和东方神秘的美,用他们自己比较熟悉的乐器钢琴表达,让他们去理解和聆听。
记:你名气越来越大,纪录影片《新浪漫主义》2010年在全球隆重面世,以后会否有意识地做一些跨界演出比如参演电影?
李:一切皆有可能。也许某一种灵感、某个人,他影响了我,我觉得很有意思,大家就去合作。
谈指挥大师小泽征尔 唯一一位背谱演奏的指挥家
记:2007年你与指挥大师小泽征尔及柏林爱乐合作演出并录音,小泽征尔称李云迪是“人琴合一”,你怎么评价小泽征尔?
李:小泽征尔对我的影响很大。至今为止他是我合作过的指挥家中,在演奏协奏曲时候,背谱演奏、不看谱的一位,应该是唯一一位。这说明他把每一个演绎都看成自己的诠释,相当重视,他对音乐的这种严谨态度,给我很大影响。
记:听说小时候对你而言,最大的处罚是不准弹琴,我觉得不可思议。你对学琴的家长、孩子们有什么建议?
李:我的感受是,钢琴这种乐器是值得去学习的,但未来的发展一定要取决于小孩子自己的兴趣和态度,在这个过程中家长可以辅助、监督、帮助,确保孩子的天分得到最大限度的发展。但如果没有大的发展,也不用着急,因为钢琴这种古典音乐,会让任何一个人在未来生活当中增添非常美的色彩,给他带来私人的放松空间,算是跟自己对话的方式。从这一点来讲,小孩子普及性的学习钢琴是有益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