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爱的毒舞

《母亲》海报（点击进入影视库）

　　韩国导演奉俊昊首次触碰所谓的“亲情题材”，拍的是《母亲》，一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身份，在他的故事里却是复杂的、致命的。电影以麦田开场，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女人在金色的涟漪中忘情舞蹈，动作极轻盈浪荡、又很随性，偶尔生出一些沮丧的呜咽，然而还是压下去了，继续在风里张牙舞爪。这段凄凉的舞是为她多年苦心经营的母爱作个浪漫的总结，无论故事是以何种方式收尾，亦请记得最深情的初始，那些手起刀落之间时时保持紧张关注的眼神，她眼角的皱纹已结成痴茧，细致严密地包裹住“孩子”这颗幼蛹，即便他永远无法变成蝴蝶。母爱大抵就是如此疯狂、不可理喻，又教人感同身受。

　　无论片中女主角的行为如何令人发指，请允许我们仍旧坚持将此视作是对“母亲”最极端的赞美，这样的付出是必须的。在这个故事里，母亲没有被完全神化，首先她情操不够高尚，寻不到引导教育弱智儿的有效方式，只会一味溺爱，心疼他每次闯祸遭受的伤害；儿子的处世之道完全是从结交的流氓痞子那里学来的；其次她不够强势，与《密阳》(高清在线观看)中的女人一般脆弱，精神支柱太过单一，于是下场总是崩溃抑或变态，儿子吸纳了她这种脆弱，长到近三十岁还跟她一道睡觉，一只手攀住她的乳房；最可悲的是这位母亲不太了解她的儿子，但她看不见这道“代沟”，对儿子的性冲动与暴力倾向抱着漠不关心的态度，这是母亲们的通病，尤其是被手头拮据的生活压逼着的那些女人，她们早已失去关心孩子精神生活的能力。然而母爱的高尚与珍贵恰恰是由这些个愚蠢的错误中释放它的力量，她在内心深处给儿子塑造了光辉可爱的形象，一但有人试图敲碎这形象，抑或讲是梦境，她便要冲上去与之拼命。

　　母亲亦未曾被妖魔化，最绝望的时期她想过要抛弃这种命运，却终究还是背负起来，久而久之甚至成了享受。很难讲其他已身为人母者，儿子碰到这样的灾难会不会令她们做出同样的举动，但这里的狂热演出让人不得不怀疑是出自本能。她并非法国片《母亲》里丧心病狂的妇人，因为恐惧失去，居然将亲骨肉生吞活剥，也不是山田洋次镜中和善淳朴的家庭妇女。倘若真要找出这样与她特质相似的妈妈，可能只有是枝裕和的《横山家之味》里那位矮小的老妪，面上随和热情，又不乏因痛失爱子而生出的阴暗心态。这样的母亲才有血有肉，你也许不愿去正视，却一定无从辩驳。

　　影片末尾处，这位手上染满了血腥的母亲终于令儿子脱危，面对儿子的“替罪羊”，她只颤颤地问了一句：“你有母亲吗？”，对方答“没有”。听到这样的回应，她失声嚎啕，那是代替观众来哭的，哭眼前这位没有母亲的弱智男孩，只因断不可能有那么一个女人为他呕心沥血，不择手段，甘冒全部的风险了。不惜任何代价的挽回，良知的煎熬，儿子重获自由的欣喜，成就了麦田中百感交集的啼血之舞。母爱的“毒汁”随音乐肆意流淌，令我们重回阴森又温暖的子宫，看到最触目惊心的景象，爱是天堂，爱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