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导演北上“水土不服” 面临“阉割”之苦

　　编前：

　　2010年6月，是一个令中国电影人“兴奋”的月份，国家广电总局公布5月已“备案”将要拍摄的电影为189部。这个数字，创下历史最高纪录。而去年，同期备案149部。“备案”就是拍片计划，有业内人士透露，因房地产受到“抑制”，目前不少老板放弃投资房产，改投电影。大量热钱涌向电影投资，一定程度也刺激了电影的“蓬勃”。但放眼电影圈，占据制高点的永远是张艺谋(在线看影视作品)、冯小刚、陈凯歌等名导，明星也永远是数得着的那几个。中国电影圈的隐痛，又有几人知？本报记者多方采访，将从今日起推出“问诊电影圈”调查系列。

　　青年导演鄢颇被砍事件在娱乐圈引起震动，陆川曾以《媒体的底线》为题撰写博文：“北上的新资本也带来了新的对话法则，我们内地原来的恩恩怨怨都成为了小儿科。”有媒体指出，陆川所说的“北上资本”指香港电影投资者。继陈可辛之后，香港导演北上渐成风潮，“港版冯小刚”彭浩翔也要北上了，日前高调宣布签约江苏广电，3年内将拍3部影片。陈嘉上说“想拍大投资就必须来内地。”刘镇伟说“不来内地就没有出路”……张艺谋《英雄》唤醒了强大的内地市场，40亿、60亿、100亿的年度总票房让电影人前仆后继，那绚烂的背后却隐藏着鲜为人知的痛，本报独家对话了多位香港导演。

　　★陈可辛：好似一对恋人，初看还顺眼，但相处久了，就会发现有不同★刘镇伟：内地投资人钱多，但比较喜欢瞎指挥★彭浩翔：我平时喜欢讲黄色笑话，现在我跟领导就不能讲

　　A缘起：

　　想拍大投资必须来内地

　　根据国家电影专项资金办公室的统计，2009－2010年贺岁档历时4个月，票房过千万的国产片16部，港产片占了12部。吴思远曾一语中的：“《投名状》、《赤壁》等合拍大片在香港都卖得很火，但也不过是几千万元，内地动不动就是几亿元，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投名状》里那句经典台词：“抢粮！抢钱！抢女人！”被香港电影导演变成“抢戏抢钱抢观众”。

　　“香港市场很小，要想拍摄投资大一点的影片，导演就必须跟内地合拍。”金像奖主席陈嘉上坦言，要是没有内地市场，香港电影基本没戏。香港导演要熟悉内地市场，需要来北京了解内地观众的喜好。不少北上的香港电影人将落脚点选择在了北京，陈可辛和陈嘉上在北京买房，陈可辛与黄建新组建“我们制作”电影公司，陈嘉上加盟光线建立工作室，刘伟强也在北京建立了工作室。

　　B阵痛：

　　资金受限：内地投资人喜欢瞎指挥

　　彭浩翔：煤老板自荐女友当主角

　　彭浩翔称自己北上是因为“香港楼市太贵”。其实真实原因是内地电影市场更为广阔。虽然彭浩翔拍的都是自己喜欢的电影，但还是得面临一些现实问题，比如投资人的喜好。彭浩翔曾遇到一个阔气的煤老板，一开口就说所有片子他都可以投，把彭浩翔乐坏了。“他跟我讲，你TMD给我拍一部文艺片，艺术片，我们要去国外参加电影节，走红地毯……我很高兴啊，可后来他又说，我有个条件，就是让我的女朋友当女主角，最重要的是要去走红地毯。我顿时无语。”

　　无论是在香港还是在内地，彭浩翔都没有度过“如何说服投资人”的阶段。“我比较喜欢的题材和投资人比较喜欢的也许不是同一个。”北上的刘镇伟也认为：“内地很多投资人给我的故事非常滑稽，他们比较喜欢瞎指挥。”

　　合作受限：电影理念不一样

　　陈可辛：从寻求合作到依靠自己

　　陈可辛拍了《如果·爱》、《投名状》、《十月围城》才找准了内地观众的口味。当年陈可辛进军内地时，带来了耗资8000万的爱情歌舞片《如果·爱》，首映式当晚，主办方开启了一个盛大的SHOW场，陈可辛第一个亮相红毯，可媒体更感兴趣的似乎是前来捧场的冯小刚。冯小刚希望“《如果·爱》的票房能达到5个亿”，事实上，《如果·爱》内地最终票房仅3000万。后来，陈可辛才明白，当时的自己属于“非主流”，只有像张艺谋、冯小刚那样才能号召票房。

　　《十月围城》让陈可辛找到感觉，打响了知名度，并与保利博纳一起打造了“人人电影”公司，豪言3年拍10部电影。但《十月围城》之后，双方的合作戛然而止。陈可辛解释：“合作之后，发现双方对电影的理念不太一致。”而这也正是香港导演北上面临的又一难题——如何挑选合作伙伴？陈可辛解释这段关系“好似一对恋人，初看还顺眼，但相处久了，就会发现有不同。”陈可辛接下来的几部电影将“自产自销”。

　　口味受限：内地观众喜欢什么？

　　刘镇伟：为什么只能说我的《大话西游》？

　　1996年，刘镇伟的《大话西游》在内地意外走红之后，几乎每一次新片发布会，刘镇伟都会被问：“为什么不再拍《大话西游》那样的电影了？”“我难道就不能有所改变吗？”宣传《出水芙蓉》时，刘镇伟向本报记者大倒苦水。刘镇伟进军内地市

　　场的第一部电影《机器侠》惨败，投资6000多万仅收回4000万票房，随后的《越光宝盒》终于扳回一局，过亿的票房却仍被指责“没有突破”。“你们总喜欢拿我的《大话西游》做比较，但这重要吗？我认为，既然已经是经典了，就没超越的必要了。”

　　题材受限：面临“阉割”之苦

　　适应内地审查制度对香港导演是最大考验。“我和很多导演每次拍片会总结，什么东西容易通过审查。”陈嘉上说只要遵守主流价值就容易通过审查。

　　而这“阉割”之苦，注定是打开内地市场的第一通道。如彭浩翔的新片《志明与春娇》，粤语版里有诸多粗口已成年轻人最爱讲的黄色笑话在内地都被删减。原片余文乐拿男人的生殖器开玩笑，到了内地版就成了股票的涨与跌。对于进军内地，彭浩翔还没有想好怎么走。“很多人都跟我讲了审查制度，我想总会找到办法。比如我平时喜欢讲黄色笑话，现在我跟领导就不能讲。”

　　C声音：

　　文隽：别把自己当过客

　　最早回内地拍电影的香港电影人文隽，对国产电影操作已游刃有余。在文隽看来，电影政策的开放，以及市场的苏醒，已经让内地市场成为香港导演眼中最大的磁石，吸引着越来越多有才华的导演进入。“我们可以看到在香港导演的刺激下，内地的电影人也越来越敢想，谁都敢来拍电影谁都敢来投电影。”针对陆川提出的“新规则”一说，文隽认为这并非说香港导演北上就带来负面影响。“任何事情都各有好坏的一面。双方都还处于一个过渡时期，都在磨合。”

　　姜文：双方可以互补

　　香港导演北上，内地导演是勇敢面对还是暗中排斥？目前正忙于《让子弹飞》的姜文，接受了记者的电话采访。“挺好的！因为这可以让电影更加多元化，对我们而言，也是一个学习的机会。香港导演有他们的长处，他们善于拍商业片；我们也有我们的长处，双方可以达到互补。”姜文说，“不过，对导演而言，在进入这个市场前，可能需要花些时间去了解一些文化差异，毕竟你是要在北京拍一个北京的故事。” 记者马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