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新浪潮与台湾嫁接 陈骏霖式幽默受宠柏林

陈俊霖对着我们的镜头搞怪

　　大方，活泼，黑色幽默的陈骏霖和其他年轻的台湾导演有些不一样，没有导演架子，是个有些害羞思维跳跃的大男生，“反应快，笑点很奇怪”是他的关键词。凭借以台湾夜市为背景的爱情短片《美》获得第57届柏林电影节短片竞赛单元银熊的他，在柏林电影节60华诞时第一次递交了自己的长片作业《一页台北》。把法国新浪潮的结构投递到台北，黑色幽默发生了微妙的化学反应，透过陈骏霖的镜头，我们看到了一个生活化生动有趣的夜台北。

　　搜狐娱乐：为拍《一页台北》这样一部电影筹备了多久？最初的创作灵感源自于哪儿？

　　陈骏霖：从最开始到今天，差不多有两年半了。最早其实蛮简单。最早我们在台北拍了一个很小的短片叫做《美》，是非常淡淡的一个小的爱情故事。那个时候的男主角就是姚淳耀，当时他还是戏剧大学在读的学生。但后来非常幸运入围了一些奖，在柏林还拿到了一些奖。（记者：是当年短片单元的银熊吧）恩，对。于是我们就开始想是否可以把这个故事拉长，变成一部短片。后来发现一个问题，这个小故事过于简单，它只能是一个简单的小忧伤的爱情故事，你有看过么？（记者：有看过。原本以为《一页台北》是《美》的延续。）对对。所以我们就开始在想，我们保留几个概念，要把台北拍得更加浪漫，或许并没有那么写实，但这也正是我们想要的，想表现的台北，把美好的东西放大。一定要讲离开台北的这样一个状态。因为现在的年轻人对欧洲都有一种迷恋，认为出国才能找到更多浪漫，而事实我们更想把视角拉回自己身边，发现身边的美好。于是我们就想把这个概念传达。

　　下面就是如何充实这个故事。想我们平时看的一些法文片就很多有这样的小人物，他们的悲喜十分可爱，坏人又不太像坏人，如果在台北拍一个法国新浪潮感觉的电影，那么我的故事里需要什么样的角色。他一定不可能是巴黎街边抽烟的帅哥，有点做作弱弱的小文艺的男生，每天都在书店里自学法文，女朋友在巴黎，于是他有个去巴黎的梦想。而女主角也同时不会是个大美女，而是一个书店里的可爱的店员。男主角如果要是有一个朋友的话，那他一定会是个傻傻的笨笨的像高高一样很单纯很LOCAL的男生。那么坏人的话，那么一定会是个房地产中介。就是按照台北的方式对应过来寻找角色，在加上一个我们制造的冲突和包裹，就是每个人都在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但都有落差。想做坏人有不适合做一个坏人，爱的人不在身边等等，像张孝全耍帅，但是自己生活中又是个LOSER。在法国一定会有地铁，那么在台北的话，那便是新的捷运，不会是欧洲那种脏脏的，但是我们一样可以把它拍得很荒谬。在巴黎地铁不会有警察，可是在台湾就莫名其妙多出很多法则。如果是巴黎，会有歌舞剧，而到了台北那便是公园里的妈妈们的舞蹈。便利商店很可爱，24小时都在营业，也见证了夜里的台北。后来我们发现，每一处都可以很浪漫。找法国巴黎概念的东西用非常LOCAL非常台北的东西，我们就开始找生活中一些小细节，最后发现我们在做的已经不是一个模仿法国新浪潮的东西，反而是很台北很生活化的电影。基本上是先有人物再有血肉。

　　搜狐娱乐：我们知道你不是在台湾出生的，那么在拍电影时，你是如何拿捏到台湾最LOCAL的东西的？

　　陈骏霖：其实我觉得自己的视角也没有完全LOCAL，我只是站在中间，反而能看到更多本地人或许已经熟视无睹并不在意的有趣的东西。比如在台北的人应该已经对诚品书店没有感觉，对夜间美好的一直营业的便利店觉得稀松平常，反而我们保持了一点点距离才更能发现它的一些不一样的美妙的东西。

　　搜狐娱乐：整个团队都是比较青春活泼的年轻人，作为一个同样年轻的导演，你是怎么驾驭整个剧组的？

　　陈骏霖：经常我们会把演员聚在一起，不是单纯的读剧本，一起玩游戏一起增进彼此的了解，很轻松很自由的为了电影发挥，找好玩的东西出来。

　　搜狐娱乐：文德斯作为监制有参与其中么？在整个过程中他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有大方向上的改动么？

　　陈骏霖：其实他挂名监制，而文德斯自己对制片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其实像纸片的工作他也没什么兴趣，最大的帮助其实都是一些创作方面的东西。在他第一时间看到剧本之后，在角色剧情几个方面及时的给到一些建议。过程中，文德斯分享了很多他自己的经验，比如他怎么看待城市，如何去发现整个城市的有趣的东西；再比如说拍完剪辑的时候，在看过之后文德斯还做了很详细的笔记，之后一一指教，帮我们一起修改，比如什么地方节奏太快，什么地方节奏太慢，或者还要补拍些空镜等等。他好像个老师，不会影响你太多，但是会给你很多贴心实用的好的建议。比如他就说，要让高高这个角色早点出现，因为应该早点让观众知道他跟其他的孩子不一样。文德斯从第三者的眼光出发，很快的把重点和问题指给你，思路很清晰。

　　搜狐娱乐：在首映之后，我们听到了长时间的掌声，您自己受到过什么样的反馈是最让你有成就感的呢？

　　陈骏霖：柏林观众的张让我们意识到有些幽默是相同的，获得他们的肯定是很开心的事情，也意识到自己有了小小的成功。昨天Q&A互动环节的时候，本来打算让郭采洁唱一段主题曲，因为时间的关系差点没有唱成，当时我们就看到台下两个应该是台湾的女生在喊“唱一个……唱一个”，当时有种很强烈的幸福感，受到国际上的观众认可自然好，但是台湾人自己也能喜欢才是让我觉得最感动的事情。

　　搜狐娱乐：在观影之后，我们发现对白的设置还有许多细节都很可爱搞笑，比如柯宇伦在被抓后，要求坐警车前排以及张孝全在执行公务时跟错人等等？请问导演是怎么讲这些拼凑在一起的呢？

　　陈骏霖：我的幽默一直有点点怪。笑点跟大多数人不太一样。而我在电影里试图制造的也是一个矛盾的冲突的错位式的幽默，也就是我们最想拍出来的东西，都不是直接的笑点，反而铺状况和角色的出来，水到渠成的幽默感。

　　搜狐娱乐：第一次尝试做长片与之前短片从体验上有什么不同？

　　陈骏霖：我想整个电影的拍摄过程中，最难的部分恰恰就是由长到短的过程。拍几十部短片都不必一个长片，只要你能把一种感觉一个角色抓准就好，而长片不允许你偷懒，是一个一环扣一环的东西，观众每五分钟没有包袱，就会觉得无聊。每一个角色每一场戏都是有机的联系在一起，所以每次改剧本动一场戏，其他的也会随之调整。真是不写的时候，你永远不会了解到写长片的剧本有多不容易。如果我可以，应该在小的时候就开始尝试做，现在就能成熟一点。最开始只是很单纯的想把《美》整个故事拉长，后来发现整个爱情故事调性又不够高，拍双城记的浪漫爱情故事有不够，又拍不过王家卫《花样年华》那种FEEL，所以之后就一直在改在调整，便增加的喜剧的部分，制造更多的东西，把喜剧和爱情的东西穿插起来，让自己的故事中的每个细节在串联起来的时候成立。

　　陈骏霖：像宇伦这样有经验的演员只要给他状况，让他自己发挥就好了，这样是最理想的状态，而高高这样的角色就需要给他更多的互动更多安全感，需要给他更多更细节的台词上指导。

　　搜狐娱乐：我们注意到影片最后滚动的字幕的最后一行“感谢杨德昌导演”十分抢眼，能分享一下你与他合作学习的经历么？对于你来说他是怎样的角色呢？

　　陈骏霖：在跟杨导学习的过程中，我了解到他是一个成熟的，基础扎实独立的导演，而我刚好相反，自己并没有那样的驾驭能力，换个说法，就是我是个需要别人帮助的人，需要好的演员，好的摄影，好的美术，一起来配合做事。可是杨德昌导演是在所有事情开始之前，他自己已经把事情都想好了，没有想清楚之前，他也不会开始。就像在做数学题，特别冷静。同时，他又非常坚持，没做到最后的100%他是不会放弃的，经常会被人说脾气不好或者是怎样，而他对自己的要求也非常高。从另一个侧面也反映出他十分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才会如此坚持。这些都是我缺少的并且可以让我一直受用的精神财富。

　　搜狐娱乐：有注意到《一页台北》的英文名字是FIRST PAGE，意思是第一页而不是ONE PAGE这样的其中一页，这个设定上有什么背景么？

　　陈骏霖：因为我们在拍摄结束后，觉得我们这个小故事是轻松活泼的，刚刚好像一部电影的开头。所以选择了第一页，而不是任何一页。就像电影也并没有一个彻底的结尾，开始时男主角送女朋友出国，结尾时女主角送男主角上车，这种戏剧的轮回又跟翻书重复的过程极为相似，就像在台北每天都在发生的故事。

　　搜狐娱乐：接下来还有什么拍片的计划么？

　　陈骏霖：80年代台湾经济起飞时候的故事，可能会更国际化，更年轻一点。也是爱情故事，也是个喜剧片。剧本还在写。希望可以能变身成为好的作品，在未来呈献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