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南京！南京！》拍摄过程(图)

工作人员在给日籍演员整理装束。

导演陆川（左）在给群众演员说戏。

一些中国军人被俘的场景。但记者发现，这场戏在电影公映时被删了。

陆川坐在二楼的监视器前，拿着对讲机遥控一楼难民室中的拍摄情况。

　　我是在一个非常特殊的日子，到《南京！南京！》剧组探的班。因为这个日子太特殊了，所以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能回忆起日期来。那是2007年的12月13日，南京大屠杀70周年纪念日。

　　我们在中午1时，来到剧组在天津的拍摄地。那是一个非常有西洋味道的别墅区，有许多民国时期的老建筑。而剧组挑中作为拉贝住宅的许氏旧宅，建于19世纪20年代。原本是张作霖三姨太许氏的宅邸，现在则是天津市团市委的办事处。

　　那天院子里挤满了身穿老棉袍的群众演员，都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吃盒饭。当天拍摄的一场戏就是日军得到唐先生（范伟饰）的密报，强行进入安全区中拉贝的家里，搜索藏在其中的中国士兵。剧组请了三百多个群众演员，有的扮演老百姓，有的扮演中国士兵，每一个人的妆都化得精致而逼真。但无论是从当时得到的消息，还是现在在银幕上看到的，这一组戏在全片中所占的分量其实是很小的。不过负责化妆的工作人员却很认真，不时地往群众演员的脸上身上补“妆”，因为那种沾在衣服上的灰，稍微动两下就很容易散，需要不停地再粘上去。

　　作为约翰·拉贝的住宅，此地是除了那间大教堂之外剧组花了最多力气修复的地方，许多室内戏都是发生在这里。进门的通道两边贴满了各种寻人启事，有寻父的、寻妻的、寻母的……都是聚集在此的“难民”为了寻找失散亲人而张贴的告示。

　　一楼都是聚集的难民，大厅中央还堆了很多的救济物资，楼梯上睡满了脸上带着血的中国军人。二楼则是拉贝的办公室和书房，墙上张贴着西门子公司的电报，以及南京国际安全地形图等，所有的摆设和家私全部按照当年的史料来布置的。后来在看电影的时候，发现角川问姜淑云要十字架项链的地方，就是我们当时参观的二楼的一个房间。银幕上只是一晃而过的室内摆设，但是在现场看起来却是那样栩栩如生并且经过了精心的设计。其实但凡像这样的场景，剧组背后所花的精力，远远超过被镜头呈现在大家面前的。

　　早上，趁中国演员还在的时候，陆川导演带领剧组所有的人包括6个日籍演员，在南京大屠杀70周年纪念日，为那些无辜牺牲的中国老百姓和军队，集体默哀了一分钟。

　　下午的戏中国演员包括高圆圆都撤了，只剩了6个日籍演员在现场，其中当然也有我们后来才知道的男主角角川的扮演者中泉英雄。这6个日本演员在现场显得特别孤立，所有中国的群众演员都远远地避开他们，他们也听不懂中国话。在导演忙乎其他事情的时候，他们6个就背着重重的行军背包，顶着重重的钢盔，扛着重重的刺刀，全副武装，彼此默默相对。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很冷酷，每当记者经过他们的身边的时候，目光交汇处总能看见他们脸上浮现出谦逊又带点羞涩的微笑。

　　我曾经要求对这几位日籍演员做一点采访，日方的副导演很担心，因为不知道我会不会问到一些太刺激的问题，最后剧组还是决定由副导演本人接受采访。他说这6个日本演员都看过陆川的《可可西里》，非常喜欢，为此他们承受了非常大的压力来演出这部电影。站在演员的立场，他们更愿意演好角色，而不去考虑太多政治因素。副导演还说，陆川的剧本里说这些日本兵原本只是很普通的士兵，但是在这残酷的战争中，慢慢发生了变化，变得凶狠起来。而这样的写法也让日本演员觉得很真实。

　　当天摄影机是摆在楼下的，陆川则坐在二楼的监视器前，拿着对讲机遥控一楼难民室中的拍摄情况。一个日本军队押着中国军人从难民中经过的镜头，足足拍了三个多小时才算完成。结束这一个镜头的时候，陆川还不忘鼓励群众演员：“你们今天都演得很好。”不过最后在电影里，我没有找到这样的一幕。

　　在我做电影记者的3年时间里，陆川是我见过的对镜头要求最严格的一位导演。也是从那一次探班开始，我发觉演戏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甚至很多时候会很枯燥，难以集中精神让每一次NG之后都能重新再来。从那一次的探班之后，我特别能理解一些导演在面对记者责难时所表现出来的不愉悦，也特别不喜欢在没有看过电影的情况去采访导演，重复问许多需要导演从头解释的问题。

　　前两天在影院里看到最终的《南京！南京！》，沉痛之外也百感交集。对于我们这些曾经探过班并且跟了这部电影两年的记者来说，《南京！南京！》承载了太多的期望与等待，从另外一个意义上来说也好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